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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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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頭豬!色膽包天的大豬頭!」我逃開他五六米,回身叫囂怒駡,「你倒是什麼人都不放過,見女的就撲?瞧你那德行,豬圈裡養了那麼多頭豬,你怎麼不沖它們發情去!」 「你說什麼?」多爾袞氣得面色鐵青,跨步追來。 我尖叫一聲,想也不想就往壕溝裡縱身跳了下去。 多爾袞跟著跳下,我惶然失色,撒腿往那黃帳奔去。 三百米……兩百米……一百米……有好幾次多爾袞的手指甚至夠到了我的背心,我嚇得渾身冒汗,抓過壕溝邊的泥塊沒頭沒腦地往後丟,耳聽他悶哼聲不斷,我只是驚懼地拼命往前跑,連頭也不敢回。 眼看壕溝拐彎了,我攀住溝沿,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明黃色的汗帳此時離我不過三四十米,我驚喜忘形,歡呼一聲,往那汗帳直沖了過去。 「回來——」多爾袞的聲音近在咫尺,著急地大叫,「那裡不能亂闖……」 我緊張得要死,哪裡顧得上聽他嚷些什麼,只求能快些擺脫他的糾纏。而且……皇太極就在那裡!我如何能不去? 他就在那裡呀! 心跳如擂,情難自禁。 皇太極!皇太極……皇太極…… 「站住!」守在汗帳外的正黃旗士兵手持長槍攔阻我,我略一看,足足有二三十個人,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正琢磨著接下來是硬闖還是放聲大叫把皇太極引出來,身後探來一隻大手,一把捂住我的嘴,跟著腰上一緊,多爾袞拽住了我,強硬地把我往回拖。 士兵們面面相覷,不敢阻攔,傻傻地呆愣當場。 「蠢女人!想找死也拜託你找個好點的地方死去!」他恨聲咬牙。 就在多爾袞不顧我的掙扎,帶著我重新跳入溝壕的同時,我分明看到對面黃色帳簾嘩啦掀開,由內魚貫而出四五名青衣太監,隨即簾後閃過一道黃色身影,略低了頭穩步邁出。 我渾身劇震,陡然間忘記了掙扎,兩眼發直地盯著那抹熟悉的身影。 眼淚潸然而下! 他就在那裡呀!近得似乎只要我大喊一聲,他就會像以前無數次的那樣,回頭對我報以溫和一笑。 可是……我發不出聲!我喊不了他!喊不了這個在我心裡念了千百回的名字! 在多爾袞鋼鐵般牢固的鉗制下,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低聲和身邊的小太監喃喃細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環顧四周,然後緊了緊領口的狐裘,重新返回帳篷。 悵然若失,多爾袞什麼時候放下了我,我也不知道,只是默默抽噎,無聲地流淚。 「你還哭?老天啊,要哭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你知不知道,剛才若非我拖得夠快,你此刻鐵定已經人頭落地!」他伸手一指對面營帳,氣勢洶洶地教訓我,「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大金國聰明汗王龍帳,剛才那個人就是我的八哥,大金國汗……」 我一掌推開他,吼道:「誰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我怒火中燒,想到他方才的無禮輕薄,真是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恨不能手裡有把刀子一刀捅了他。哦,不對!是一刀閹了他,省得他留著那禍根再來殘害無辜少女! 「我多管閒事?」他怒極反笑,「嘿,敢情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把我當回事也就是了,居然連我八哥也不放在眼裡麼?你是真沒領教過他的手段,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捏死你就好比捏死一隻小螞蟻那麼簡單……」他冷冷一笑,「別說我是在恫嚇你,事實上那些曾經敢於忤逆他,和他作對的人,如今不是一個個作古化灰,也定然是身陷牢獄,死期將近!」 心裡莫名一緊,我喉嚨裡又幹又澀。作對的人……難不成是說三大貝勒!那麼代善他…… 才欲張口探問,驀地頭頂灑下一個困惑的聲音:「哥,你躲這下面做什麼?」 倏然抬頭仰望,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屈膝蹲在土沿邊,清爽俊秀的五官上刻有三分阿巴亥的影子。他神情漠然地掃了我一眼,視線仍是挪回多爾袞身上,「快些上來……」 我下意識地垂下眼睫,比起四年前,此時的十五阿哥明顯添了一分肅殺之氣。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阿巴亥被逼殉葬那晚,多鐸欲哭無淚的悲傷眼眸,我胸口頓時堵得發慌,方才還對多爾袞又嚷又吼的,這會子那股氣焰卻給多鐸徹底澆熄了。 「何事?」許是見兄弟蹙眉不悅,多爾袞便也收了玩笑之心,難得正經地問了句。 頭頂半天沒吱聲,我不安地挪了挪身體,屈膝僵硬地肅了肅,「我先告退。」 才往後退了一步,胳膊上猛地一緊,多爾袞拉住了我,笑說:「真是奇了,在我跟前沒大沒小,蠻橫無理得像是瘋婦。怎麼一見我十五弟,竟又乖得像只小貓了?」我不耐煩跟他拉拉扯扯的,連連甩手,他卻只是拉緊我的衣袖,不依不饒地追問,「難道我看上去比多鐸好欺負……」 強壓的怒火噌地又直躥了上來,我才要發飆,頭頂的聲音已是甚為不耐,搶先喝道:「哥!你怎麼老愛跟這些娘們纏一塊?我有正事跟你說,你聽不聽?」 「說!」簡簡單單一個字,聽起來似乎比多鐸更為不耐,「但如果是十二哥的事情,那就別再在我跟前提上半個字。你叫他趁早打消念頭,那種蠢話我已經聽了不下百遍了,不想再聽!」 多鐸表情一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轉瞬即逝,沒留下半點痕跡,「不關十二哥的事,是嶽托……」 「嶽托又怎麼了?」多爾袞示意我爬上去,我沒理他,他反手抓住我的腰,猛力一托將我架了上去。多鐸原想閃避一旁,可也不知身後的多爾袞給他打了什麼眼色,他竟板著臉不情不願地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拉了上去。 多爾袞身手敏捷地從溝壕裡翻爬上來,利落明快地撣落身上的塵土,「說起來昨兒個夜裡起大霧,我和嶽托、七哥、十哥他們幾個都走散了,也不知後來情況如何。祖大壽那老小子該不會使什麼詐,趁機跑了吧?」 「這倒沒有。」話鋒一轉,多鐸降低了聲音,「嶽托昨兒個比你早回營……為了五哥被廢的事,他居然膽敢直言衝撞大汗!你說他這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 多爾袞濃眉一挑,「嶽托這小子有點血性,比他老子強!」頓了頓,臉上滑過一抹不屑的冷笑,「他老子是個軟蛋!」 我聞言大怒,火冒三丈地瞪了多爾袞一眼,他正巧背對了我沒有瞧見。可我這一舉動卻恰恰被多鐸撞了個正著,他面上漸現狐疑之色,我忙諾諾地低下頭去。 多爾袞找了個大石頭坐了下來,指著多鐸說:「你接著說,嶽托替五哥鳴不平,那大汗什麼態度?」 「還能如何?要怪只能怪五哥性子急躁,幾句話不合,公然頂撞大汗不說,竟然還衝動地在御前拔刀相向……這和碩貝勒的封號被廢,那是意料中事。」 「意料中事?呵呵……那倒是……的確是意料中事。」多爾袞打了個哈哈,一貫嬉笑的口吻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十五,八哥的心思你能捉摸到幾分?御前露刃,五哥之所以會那麼衝動,我看其實早就在八哥的謀算之中,他罵五哥什麼來著?你難道不記得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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