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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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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安生……我伏在枕上,眼淚洶湧流出。安生……小安生!牙齒狠狠地咬上自己的手背,我悲痛欲絕。 那一箭,力達我背,小安生……只怕不能倖免! 「啊——」我啞然失聲,號啕大哭。我最終還是沒能保住她!最終還是……我如何對得起黎艮,如何對得起紮曦妲臨終的託付,如何…… 「主子,出血了……天哪!」 一通忙亂,醫官們進進出出,好容易消停了,我漸漸止住了哭泣,腦袋昏沉沉地發悶。歌玲澤表情怯怯地站在一邊,小聲說:「主子,福晉來了!」 我剛開始沒聽明白,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她低聲再次重複:「是四貝勒爺的大福晉博爾濟吉特氏,她來看您……」 一口氣嗆在了肺裡,我險些沒緩上來,「這裡……究竟是哪裡?」 歌玲澤愣了下,「這裡是四貝勒府啊。」 眩暈感越來越重。皇太極把我從吉林崖救了回來,居然明目張膽地將我帶到了赫圖阿拉的家裡!他這是……想做什麼?! 「皇太極呢?」 「爺出征了!」 出征?!啊,是了,現在是大金國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大明十萬兵馬正在進逼赫圖阿拉! 我輕輕噓了口氣,有點理解為何皇太極會來去匆匆,先前還因為他的冷漠而生出的那點感傷,現在已然釋懷。 「今兒初幾了?我……受傷昏迷了幾天?」 「回主子話,今兒初三。主子您是爺昨兒個晚上從城外帶回來的……那時主子身上滿是鮮血,嚇得奴婢……」 初三!原來已經初三了!我記得吉林崖杜松軍隊遇襲是在初一,想不到自己居然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 「主子!大福晉她……還在門外等。」 我皺緊眉頭,心裡極不痛快,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著:「你回說我還沒醒……」 歌玲澤甚是機靈,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然明白,小聲說:「是,奴婢知道了。主子您先歇著!」說著,一溜小跑出門。 我趴在床上,只覺得背上脊樑骨那裡又痛又麻,於是轉動著僵硬的脖子,慢慢借此整理混亂的思路。 皇太極出征,不知道這仗會打多久,雖然他把我丟在家裡,可以避開城外紛亂的戰禍,但是這個家,何嘗又能讓我得到平靜? 事情怎麼就會發展成這樣了呢?我刻意地逃避,在兜兜轉轉了兩年後,命運竟然再次將我逼入兩難的難堪境地! 對於我這個陌生的「入侵者」,哲哲,這位皇太極的正妻,她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前來探望我的呢? 天命四年,明萬曆四十七年,大明為鎮壓大金勢力,從各地徵調兵馬,連同葉赫部、朝鮮李氏王朝士兵在內共計十一萬餘人。為擴大聲勢,對外宣稱統兵四十七萬,於春二月十一在遼陽誓師,兵分四路,企圖合擊大金都城赫圖阿拉。 西路為主力,由山海關總兵杜松率兵三萬人,由渾河兩岸入蘇子河谷,從西面進攻赫圖阿拉;東路由遼東總兵李如柏率兵兩萬五人,由清河出鴉鶻關,從南面進攻赫圖阿拉;北路由開原總兵馬林率兵一萬五千人,自開原出三岔口,從北面進攻赫圖阿拉;南路由遼陽總兵劉鋌率兵兩萬五千人,自寬奠,從東面進攻赫圖阿拉。遼東經略楊鎬坐鎮瀋陽指揮。 三月初一,明西路軍突然冒進,通過薩爾滸山谷時,杜松分兵為二,留兩萬人在薩爾滸紮營,自率一萬人突襲界藩城。傍晚,金國大貝勒代善、四貝勒皇太極等率兩旗兵至界藩城阻擊杜松,大金汗努爾哈赤則親率六旗兵力,猛攻薩爾滸明軍大營,將其殲滅。得勝後,努爾哈赤揮師轉向吉林崖,與代善、皇太極等合擊明軍,杜松被射殺,明西路軍覆沒。 當晚,明北路軍到達尚間崖和飛芬山,聞杜松敗,懼怕之餘乃就地紮營。初二清晨,金軍未加休整,由吉林崖直撲尚間崖,北路軍慘敗,副將麻岩戰死,總兵馬林隻身逃回開原。 夜晚八旗軍退守赫圖阿拉,皇太極正是趁此短暫時機,將受傷昏迷的我匆忙送回家中。 初三,明南路軍抵達阿布達裡岡,北距赫圖阿拉約五十裡,努爾哈赤率四千人留守都城,命眾貝勒率主力日夜兼程奔赴南線,迎戰劉鋌部。 初四,代善命士兵喬裝明軍,接近南路兵營,突然發動猛攻,同時,皇太極自山上馳下奮擊。最終劉鋌戰死,部眾被殲。 初五,朝鮮兵在富察戰敗,投降金軍。楊鎬驚悉三路喪師後,急令東路李如柏部火速撤退。該部在逃回途中,自相踐踏死傷千餘人。 城外戰捷的諜報先是源源不斷地送回城內皇宮,然後再由各貝勒府的管事奴才將平安的喜報帶回府中。 雖然我每日故作鎮定,毫不驚慌,專等著歌玲澤將打探回的最新動向轉告於我,但是內心深處卻仍是暗自為皇太極擔憂著。 背上的傷口未曾傷筋動骨,養了兩日我便已能從床上坐起,下床略略走動,也因此才弄明白為何那日哲哲前來探我,居然還要人通稟——只因此刻在我的房門之外,竟是一溜排開站了十多名正白旗侍衛。 托腮望著窗外來回晃動的人影,我大為氣悶,無論我把傷養得多快、多好,都不可能趕在皇太極回來之前跑出四貝勒府去,我已被他禁足!這間屋子,哲哲固然是進不來,我也同樣休想出得去! 初六,戰事終結,大金國大獲全勝,八旗將士班師回朝。想著不多會兒就可再見著他了,我不禁忐忑難安,一整日都過得心神恍惚。到得傍晚,仍不見有任何動靜,我突然覺得心緒不定,眼皮突突直跳。 「主子!主子——」歌玲澤疊聲驚呼,從走廊外一路飛奔而至,我原本就緊張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貝勒爺回來了——他負了傷……」 腦子裡嗡的一聲轟鳴,我從椅子上彈跳而起,扯得背上傷口一陣劇痛,「他……在哪裡?他現在在哪裡?!」 「才……才回府,奴婢不是很清楚……」 我顧不得了,腦子就只一個聲音在叫囂——見他!去見他!馬上…… 闖出門去,門口的侍衛攔住了我,我怒火中燒,「我不跑!你們不放心儘管跟了來!我現在要去見爺,哪個敢擋我,仔細先掂量你們脖子上扛的腦袋有多重!」 眾侍衛被我喝呵得均是一愣,歌玲澤從旁叱道:「依主子的話做就是!」他們這才恍然,急忙躬身行禮。 歌玲澤扶著我一路跌跌撞撞地順著回廊往前走,侍衛們不敢玩忽職守,呼啦啦地全跟了來。我們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在偌大的貝勒府裡橫衝直撞,直把沿途的丫鬟奴才嚇得連連閃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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