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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我竟不知道,我一直忽略掉的這個老二,武功謀略,竟是無所不能。常人馬上開弓,能射幾何?他卻能三箭齊發,百發百中。嘖嘖……我真是看走了眼。」他連連搖頭,「建州正是創業之期,我求才若渴,為何放著大好的可用臂膀而棄之不用?可那孩子死心眼,打從哈達回來後,又在人前裝出一副懦懦無為的蠢樣來!我知道,要讓他真心實意地站出來,再次燃起鬥志,需得給他下一劑猛藥!」

  我牙齒咯咯打戰。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猜想的那樣!這個世界,不會如此陰暗殘酷!絕對,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而你……就是那劑猛藥!」

  轟的一聲,我的頭腦一陣天旋地轉!

  原來當真是這樣!當真是……

  「你以為你和代善每日裡偷偷摸摸的行徑我會一無所知?這建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在我的土地上發生的哪一件事又是我所不知道的?」他倏地捏住我的下巴,冷笑著湊近我,那雙冰冷的眼眸閃著可怕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芒,「東哥!你自負聰明,其實還是很天真……你再如何折騰,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我說過的,這個世上,除了我沒人能要得起你!」

  我澀啞地開口,聲音抖得不像是自己的:「你要……如何對付代善?他……可是你的兒子……」

  「怕了?當真喜歡上那小子了?」寒意更濃,「你放心,如你所說,他畢竟是我的兒子,我以後還要重用他呢。而且我會如他所願,等我百年之後,將我所有的妻妾全部交由他來收養……但是,這並不包括你在內!」他咬牙切齒地望著我,「這輩子我若是得不到你,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我兩眼一陣發黑,一股腥甜的氣息從喉嚨口直沖而上,咯的一聲,我咳出一口痰來,還沒等視力恢復,便覺努爾哈赤已慌亂地抓住我的胳膊,怒吼:「來人——」

  金星亂舞,我模糊地看著他的臉,蔑然冷笑:「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你敢!你敢死!你若敢死我立即殺了代善!」他抱緊我,我能感覺出顫抖的不只是他的聲音,還有他的身體。

  他在害怕什麼?

  他不是無所不能的努爾哈赤嗎?

  努爾哈赤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嗎?

  意識逐漸消沉,靈魂卻像是被某種東西禁錮住,我使勁掙扎,卻始終掙脫不開。

  我寧願去死,也不要再看見你!

  既然已經無法選擇生的方式,我至少還有選擇死的權力!

  我要死!

  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第六章 成長

  我最終仍是沒能如願。

  雖然我抗拒就醫,但在努爾哈赤「救得活賞,救不活死」的威脅下,那些醫官大夫們無一不戰戰兢兢,玩命似的二十四小時守著我。

  不僅如此,隔了兩重門,薩滿丁零噹啷的念咒聲仍時不時地在我脆弱的神經線上扎針——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些薩滿在心理上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恐懼,他們每念一次咒,我刻意想昏迷的意識便清醒一分。

  如此,挨過了七八天,那些大夫們終於喜極而泣地告訴前來探病的努爾哈赤,東哥格格的性命已然無憂。

  看來宿命果然無法違背!

  註定我無力在東哥命定離世之前做出逆天之舉!我註定要乖乖地在這個身體裡繼續留下來,飽受痛苦的煎熬折磨!

  時年中,努爾哈赤始建旗制,設黃、紅、藍、白四旗。

  每三百女真壯丁編為一牛錄,首領為牛錄額真;五牛錄為一甲喇,首領為甲喇額真,統領一千五百人;五甲喇為一固山,首領為固山額真,一固山即為一旗,共七千五百人。

  各旗以不同旗色為標誌。

  四旗中,正黃旗由努爾哈赤親領,餘下三旗任命舒爾哈齊為正藍旗旗主,長子褚英為正白旗旗主,次子代善為正紅旗旗主。

  四旗旗主的任命同時也意味著代善由此踏入建州統治高層,開始參與時政,而他與褚英兄弟二人的角逐業已悄然拉開了帷幕。

  這……正是我最最不願見到的!

  轉眼秋去冬來,我的精神卻始終提不起來,葛戴每日都會扶我到院子裡曬太陽,給我說笑話兒逗樂,我卻很少再開口說話。

  努爾哈赤打那以後便沒來過,褚英來不來我不清楚,代善卻每日必至,只是我從沒讓他進過屋。

  我知道我是狠心!但唯有對他狠心才是為了他好!

  這期間皇太極偶爾也會過來探望。

  他的氣勢愈發冷峻逼人,孩童稚嫩的氣息正從他臉上緩緩褪去,逐漸露出少年特有的青澀俊朗。我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孩子最終也將和褚英、代善一般漸行漸遠,永遠留在原地的,唯有我一人而已。

  十一月中旬,努爾哈赤和烏拉那拉阿巴亥的婚禮辦得異常熱鬧和隆重。葛戴因是阿巴亥的堂姑姑,竟被臨時硬拉去充當了新娘的娘家人——這個無理的要求實在有點過分,葛戴被侍衛帶走的時候,驚訝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只有我心裡隱隱有些猜到,這個不是阿巴亥的主意便是努爾哈赤的主意,想來無非是想借此向我炫耀示威。

  隔天葛戴回來後便搖著頭對我說,太過奢侈了,只怕阿巴亥無福消受。

  我聽後只是淡淡一笑。她有福無福那是她自己的事!各人只管活各人的,畢竟能在這個世上按自己意願隨性而活的女人實在是太少了!

  完婚後半月,傳聞努爾哈赤竟再沒邁進過其他福晉的房門,一味專寵阿巴亥一人——這下子柵內又像是被捅了蜂窩,我這平時門可羅雀的小地竟被那些女人輪番踩了個遍。原我還以為她們會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誰想那些失寵的女人們在新的目標出現後,竟又自動將我視做了她們的同盟軍。

  真真可笑至極!

  我受不了她們頻繁地來騷擾我,勉強忍了數日,終於在某日晨起後,思量再三,喚葛戴替我遞了個口訊給努爾哈赤,讓他約束好自己的大小老婆,別再來煩我。

  可誰曾想,方過三日,便聽說努爾哈赤竟撇下百般恩寵的側福晉烏拉那拉氏,帶著貢品到北京去了。

  這是建州向明廷第五次納貢,原本已定好由舒爾哈齊帶人赴京,可沒想到最後成行的竟是努爾哈赤自己。

  明萬曆三十年。

  「我」二十歲生辰當日,送禮的奴才便絡繹不絕地登門而至。

  葛戴每次捧禮盒子進門,便會說,這是某某送的,先站在一旁觀我的臉色,再做處理。我對這些沒多少興趣,便隨手打賞了屋裡的丫鬟奴僕,把她們高興得跟自己過生日一般。

  少時,葛戴一臉謹慎地走了進來,我見她手上捧了三隻顏色樣式不同的匣子,不覺一怔。

  「這又是誰送的?」僅看這些外包裝的匣子便已可感覺出裡頭裝的東西價值不菲。

  葛戴小心翼翼地將一隻金鑲匣遞給我,「這是大……大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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