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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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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扯出一絲笑容,「還疼嗎?」 我含笑搖頭。突然間他的瞳孔驟縮,帶著一絲痛惜地看定我。順著他的目光,我低下頭,看到自己些許敞開的領口下淤青的痕跡——那是……努爾哈赤弄出來的吻痕。 我知道他也許是誤會了什麼,忙尷尬地拉上領口,遮住淤痕,卻不想被他冰冷而又顫抖的手一把擋開。 「疼嗎?」 「噝……」他的手指冰涼如雪,被他指尖碰到的溫熱肌膚被凍得一麻。我見他慌張地縮手,忙咧著嘴笑,「不疼!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 「東哥……」他悲涼地喊我的名字,眼神裡有著濃烈的絕望。 我一驚,竟脫口說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看到他受傷無助的神情,仿佛是在指責我一般,便不由得慌張起來,「我……」 他靜靜地看著我,似乎在鼓勵我繼續說下去。 我咽了口唾沫,豎著兩根手指故作誇張地笑說:「我保證,我絕不會做你的繼母占你便宜!」 他瞪大了眼看我,眼珠黝黑。 在他無聲的抗議下,我終於放棄逗他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經地說:「你放心,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如果真的有事發生的話,我就不會這麼淒慘地躺在這裡了!」 他沉默,許久之後喊了聲:「東哥……」便再沒了聲音,只是輕輕的,用手細心地替我拿捏腰上的肌肉。 他拿捏的手勁恰到好處,既緩解了我長期臥床造成的肌肉緊繃,又不會弄痛我的舊傷,我舒服得眼皮直往下耷拉。 朦朦朧朧間,聽見海真的聲音在耳邊輕聲問道:「格格要不要再用燕窩粥,這是二阿哥臨走時特意吩咐奴婢煮的……」 我睜開眼,四處瞅,「代善走了麼?」 「是。走了好一會兒了。」 我扭頭看向窗外,天色已是黑沉沉的,原來我竟已睡過去好久了。打了個哈欠,我勉強撐起身子,海真端了粥碗一邊喂我,一邊笑說:「二阿哥對格格可真是上心,自打你受傷到現在,他每晚這個時辰都會過來探病……」 「你說什麼?代善每晚都來?」我驚呆,「我怎麼從沒見著他?」 「那會子格格身子還沒好得這麼利落,天沒黑便早早歇下了。二阿哥每次來都站在格格窗外,等格格睡著了才進屋。格格前陣子正喝那養氣補身的藥丸,這一睡下去自然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奴婢可是瞧得真真的,二阿哥每回來都會替格格揉背,有時候還一個人自言自語,總要待到戌時末才回去的。」 細細品味海真的每句話,想著他每晚孤獨執著地守在窗下,想著他對著昏睡的我喃喃細語,想著他悉心呵護地替我拿捏,想著那張蒼白而又溫柔的臉……我不由得癡了。 臘月末。 努爾哈赤率部返回費阿拉。 除夕夜裡,與眾人吃罷年飯,我陪孟古姐姐回房守歲,兩人閒聊了一些關於葉赫、關於小皇太極的趣聞。 每年除夕夜,努爾哈赤按例都會在大福晉房內安寢,所以當孟古姐姐留我在她那裡過夜時,我一口應承。 阿濟娜替我在外間暖閣裡鋪好床褥,我憐她體弱辛苦,便放她到隔壁屋與海真做伴,早早讓她歇了。 因為趴著睡了一個多月,我現如今竟養成了習慣,往往睡到半夜會因為胸悶難當而憋醒,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傷已痊癒,不必再保持趴睡的姿勢為難自己。但是一個習慣養成後,短期內很難改變。 這晚睡到半夜,我照樣驚醒,然後痛苦地翻身,胸口麻痹得要揉好久才能舒緩悶氣。 我正閉著眼嘟噥,輕聲抱怨,忽聽床頭一聲歎息,我倏地睜開眼,卻意外地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我驚駭得張大了嘴,瞪著他,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噓……別嚷。讓我好好看看你……」他輕聲說,語音裡透著溫柔,身上散發出微醺的酒氣,想來酒宴上一定灌了不少酒。 「貝勒爺。」我拉高棉被,一臉警惕地瞪著他。孟古姐姐就在裡屋,我不信他會如此亂來,所以我寧可相信他此刻並沒有喝醉,神志還是清醒的。 努爾哈赤輕笑,「好久不見……」他伸出手撫摸我散在肩上的長髮,臉上展露出心滿意足的歡喜,「總算今兒個見著了。」 我沒說話,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好。 他見我拿防備的姿態敵對著他,忍不住嗤笑,「就這麼厭惡我?聽說你曾在族人面前起誓,誰人若能殺得了我,你便嫁他!東哥,你可真看得起我努爾哈赤……」他攥緊我的發梢用力一拽,我疼得將頭偏過,卻被他飛快用唇封住了我的嘴。 「唔!」我不客氣地咬他,他一觸即退,冷笑,「還是這麼牙尖嘴利啊!」 「哼。」我故意當著他的面,扯起被面使勁擦著嘴,擺出一副噁心討厭到極點的表情。我就是成心氣他! 「真的不願意嫁給我?」他再次問。我聽出這句話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什麼,仿佛是他想竭力說服我,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我把布齋的屍骨還給葉赫呢?」 我挺直脊背,冷笑,「人都被你殺了,剩下的屍骨又算得了什麼?你愛怎麼處置隨你!」 「你不在乎?」 「我不在乎!」 「那你還來費阿拉做什麼?」他陡然嚴厲起來,喉嚨深處壓著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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