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此情可待成追憶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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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子看著李顯張大嘴巴的模樣,微微一笑,快步走來,聲音雖溫和,卻蓋不住天生的威儀:「你是東都來的李顯?」 李顯看著那笑容,溫和而親切,只是有萬分的焦慮在其中,他似乎也被那份心境感染,連連點頭,甚至並不好奇眼前人如何知曉自己是誰。 「可是你搭救了淩小姐?」那男子走到離李顯幾步之遙的地方站定,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那目光中有種居高臨下之感,讓人不由心中升起恭敬。 「您是說那位遇難的小姐?也不算搭救,當時她在我當差的那條船上,也不知怎的,東都水域今年發了澇,雨水又厲害,水勢太大,船差點沒了。那小姐似是撞在了艙內的木幾上,由於船靠岸得晚,稍有耽擱,一直都沒有醒,她身邊的佩兒姑娘實在著急,請我到京城淩老爺家裡送信,想請家人過去。」李顯低頭一口氣說完,才抬頭望著眼前的男子,只見那男子眉頭皺起如層巒的山峰,眉間滿是憂心之色。這神色李顯瞧得出來,完全是愛憐。原來,眼前男子也像平常人家的兒郎一樣。那位淩小姐,該是他心上之人吧。不過,卻是那般相配。李顯這樣想著,說書人說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應該是這樣的吧。不由又好奇地看了幾眼眼前人。 沈羲遙聽李顯講那船上的險情,雖簡單,連細節如怎麼摔到、目前大體情況如何都沒有說到,但還是覺得驚心動魄。倒不是李顯講的好,而是他的腦海中浮現著一幅幅自認為的情景,想著最壞的情形,驀然間出了一身冷汗。此時,沈羲遙發現眼前的漢子在偷偷瞧著自己,滿眼的崇敬。這樣的眼神他看得太多,卻又心中生了疑惑。這李顯看起來的確樸實,但難保來歷,便理了心緒環顧著小院:「今日到的淩府?」 李顯聽著男子問話,一愣,方才順著男子的目光看著自己居住的小院,點點頭:「其實昨個兒就進京了。」他仍是恭敬地垂手立著,只是偷瞥了眼前人一眼。 「覺得淩府如何?」沈羲遙收回目光,這小院應只是淩府中最普通的一個院落之一,毫無半點奢華之氣,挨著外牆,倒也方便了他私下打聽清楚後悄悄離去,還不易被人發現,不然,皇帝做了樑上君子的行徑,傳出去,可是會貽笑千古的。 「淩府……好大。」李顯踟躕了半天才說出「好大」兩個字,之後便「嘿嘿」笑了,黑黝黝的面龐露出潔白的牙齒。 沈羲遙點點頭,想起什麼似的道:「敢問,現在淩小姐安置在何處?」他的目光如同黑夜裡熾熾的火炬,又如暗夜中一顆寒星,帶了少許緊張,少許急迫,看得人心裡驚懼起來。 李顯也不知為何眼前人突然從溫和的公子變成如此,其實只是目光變了,人也仿佛改變一般。他被那目光嚇到,連忙說道:「淩小姐現安置在東都邊的玉秋鎮上,那鎮子不大,鎮上有家福來客棧,就住在那裡。」 沈羲遙聽完點點頭,目光越過他看向後方,淡淡一笑,如春風化雨般和煦:「多謝,不過還請隱瞞了今日之事,不要對任何人說起見過我。」他的笑容有讓人不可抗拒的魔力,李顯點著頭,眼前男子繼續道,「多謝你救了淩小姐,我預備了答謝之物在房中床下,你且收好。不多,卻是我一番心意。」說著手伸了過來,李顯接過低頭一看,是一塊上等美玉,雕刻了雲海中一隻鼓睛獅鼻大口的獨角獸,精緻非常,價值也定然不菲。 李顯正要推辭,忽聞身後傳來腳步之聲,還有淩府管家劉瑾的聲音一道傳來:「李大兄弟,老爺請你到前堂一起用晚飯。」李顯轉身應著,再一回頭,卻見暮色四合的院落中,再不見那男子的身影,而手中美玉還帶了一絲微涼,沉甸滑膩,提醒著他之前所見並非夢幻。 牆外一陣馬嘶聲,接著有漸行漸遠的急速的馬蹄之聲,帶了壓抑不住的急迫,在寂靜中分外明晰。 話說張德海遵照沈羲遙的旨意,帶著太醫院院判王回春到淩府,他此次是帶了皇命而來,不比尋常,又是雪中送炭,淩府上下自是一番招待。此刻,他與王太醫被迎進淩府正堂延德堂主廳內,剛一落座,淩鴻漸就邁了匆忙的腳步進來。甫一進門,看見王太醫不由愣怔了一下。這王太醫是醫中翹楚,在宮內專做太后、皇帝的詢脈問藥,再得寵的妃子也勞不動其駕,此次卻被沈羲遙欽點了跟隨淩相前去東都,淩鴻漸想到些深層意思,心裡不由打了個突。 「給淩大人問安。」張德海欲起身相迎。 淩鴻漸忙擺手道:「張總管無須多禮,快請坐。家父即刻便到。」 話音還未落下,就見淩相走了進來,一身彈墨淩霄江水色團福袍子襯得其面色暗沉,眉峰始終攥成一團,滿面憂心。 張德海便直奔主題:「皇上今日聽聞淩相家中變故,也是憂心如焚,特命奴才帶了王太醫,讓他跟隨淩相去診治小姐。」又一揮手,進來4個青衣太監,衣服上皆有如意雲紋,都是御前。「這些藥材是皇上賜給小姐醫治之用,只望小姐早日康復,淩相也可除了煩惱。」說著一一指給他們,皆是難得的上品,尤其一隻老參品相極好,根須完整,百年難遇。 淩相與淩鴻漸帶了一室僕役面北叩謝皇恩,又一番感激話語讓張德海轉達。往常至此,張德海便會告辭回宮,可這次卻無視淩相正急著去打點行裝,反而穩穩坐著品著手中一盞茉莉。 王太醫被劉瑾帶去淩府存藥之處,淩相心中惦念次日出發事宜,往日裡都是交給劉瑾打點,這次他卻非一一過問方才放心,之前尚未準備完全,此時向淩鴻漸使眼色。 一旁坐著的張德海說話了:「淩相,」他遲疑了片刻,看看室中站立的僕從,欲言又止。淩鴻漸見狀一揮手,命那些人都退下,張德海才從袖中拿出一卷明黃織錦。淩相和淩鴻漸只看了一眼,便跪下了。張德海並沒有宣讀,只是扶起淩相,「淩相,皇上請您自己看。」說著又坐下。 淩相疑惑地接過緩緩展開,眉頭卻漸漸舒展,唇上也有些許笑意:「臣,定不負皇上所托。」 張德海笑起來:「有王太醫在,淩相便可放心小姐傷勢。」說罷,看看時辰,已經耽擱的久了些,忽聞外面遠遠一聲隱約的呼哨,張德海眉間一松,笑容漸濃,「如此,便不叨擾淩相,您也好準備。老奴這就告辭。」 送張德海出了府,淩相站在門前直到那乘小轎行得看不見,才低聲對劉瑾說:「你去準備,對外稱我得了急症。我走這幾日閉門謝客,萬萬不能走漏了我不在府的風聲。必要處,大公子會幫你拒絕。」說著又看著淩鴻漸,「與為父到花園走走吧。」 淩鴻漸看淩相神色如常,但一對星眸卻透出心底翻湧,心知必是有事交代,便跟上前去。 此時,天空半是如灑墨的淡淡黑意,半是幻彩流金的晚霞。淩府花園內已不復盛夏時節滿目繁花旖旎,卻也有紛繁的各色秋菊種植其中,雖未開全,但配了經了風蒼露潤的枝葉,別有一番韻味。 「按李顯的描述,那東都必是出了水患。我此去,皇上要暗中查實。你這邊一定不要上奏本,哪怕其他人奏報也不要附和。」 淩鴻漸淡淡笑著,看著眼前一株「醉牡丹」:「父親是怕打草驚蛇?」 淩相沒有回答,目光落在天際間一朵雲上。 淩鴻漸順著淩相目光看去,慢慢地說:「東都府尹趙誠澤和柳尚書是世交,自柳貴人進宮,柳尚書勢頭大漲,隨著柳貴人晉到婕妤,朝中依附之流日增,與馮懷仁大人成了水火之勢,但目標卻是直指父親之位。朝中都說,柳尚書就等柳婕妤成為皇后,自己做了國丈再與父親抗衡。」 淩相「哼」了一聲,一付不以為然,唇邊一抹譏諷的笑容,聲音隔了清風傳過來:「尚構不成鼎立之勢。」說得極有自信,「至於皇后之位……」他沉吟了半晌,「也不是皇上說是誰就是誰的。更何況,皇上也不一定有立柳氏為後之意。」言罷笑了,淡淡問道,「今日在宮裡,你可察覺到皇上異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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