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沉醉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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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得摔掉鎮紙的她。 趴在他胸口說夢想只有他的她—— 他信她。 縱使這世上再沒有人值得他相信,他也要信她。 轉過身,他厲聲將她的話再重複了一遍。 軍令如山倒。 沉醉看著重新踏入死門的將士,心裡微微一寬。 北雁倦極,始終南飛。 千鈞一髮的時候,她忽然想起那一句話,原來有雙關之意。 師父終究是破誓了。 承軍識破了他們的意圖,開始追截。手中劍花一繞,幾個人影在楊恪身旁倒下,他習慣性地轉身,卻驀地變了臉色:「你幹什麼?快過來!」 沉醉看著他,淺淺一笑,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收住韁繩,靜待原地,她身後,是如潮水般湧來的承軍。 「醉兒!」他暴喝,拼命地往回趕,無奈那些識出他身份的承軍,瘋了似的攻向他。 他出手頓時狠厲了數倍,周圍血雨紛落,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敵人的,一圈圈的人在他周圍倒下,左手奪過一人手上的鋼鞭,他使出了巧勁揮出,纏上了她的腰。 她卻一手握緊了韁繩,一手拽住鋼鞭,連雙手都勒得發白,卻還是不放。 「鬆手!」他驚駭得連聲音都嘶啞。 「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就放手。」 「好。」他盯著她,連呼吸都快停止。 「那天,你在酒樓跟我告別,就已知道我是蕭沐的弟子?」 「是。」他的心忽然一沉。 「你說的絕不再娶,也是騙我的?」 「醉兒!你知道了什麼?」他瞪大眼望著她,忽然渾身冰涼。 「說。」她的聲音很輕,卻將他震得魂飛魄散。 「是。」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擠出這一個字。 「即便如此,我還是捨不得殺你,」她笑,居然異常甜美,「所以,我還是殺了自己好了。」 她的手中,多出一柄短劍。 那柄御賜的照影。 削鐵如泥。 是他親手贈予她。 鋼鞭脆弱地斷裂,她最後的記憶,是他瞬間慘白的表情。 春風尚寒,桃花未豔。年年盼花開,唯這一季再也等不到。 那一隻桃葉蝴蝶,我小心藏了十年,已經枯黃。 可我知道它曾經多麼美麗。 你要它,因為她。 你丟了它,因為她已不在。 其實,我也是一隻桃葉蝴蝶。 為了讓你高興的桃葉蝴蝶。 而你又弄丟了我。 那麼,誰來珍藏我? 四十三、此恨綿綿無絕期(二) 黃昏。薄暮游離,煙鎖重營。白日裡戰場上殘酷的喧囂被飄渺的水氣掩蓋,此刻的沉寂顯得格外不真實。 雪地裡,一身青色綢衫的男子負手而立,好看的嘴角緊抿。 厚重的帳簾被人掀起,他望向出來的人,沒有開口,眼裡的詢問卻不容置疑。 「大夫說,已無大礙,不過要多加調養。」燕華沉靜地開口,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殷徹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手中端的那盆血水上,漂亮的黑眸裡頓時染上憤然,不顧緊跟著出來的軍醫驚愕的眼神,逕自走進帳內。 憂急的步子在離床不遠的地方驟然放緩,他望著那張暌違許久的容顏,緩緩走近,幾步遠的距離,竟似隔著山水千萬重。 修長的手指像怕驚著了夢中人,隔著空氣勾畫記憶中的眉目。 起筆是秀麗的遠山,再一彎是明媚的新月……收筆是柔軟的花瓣。 並不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但看著她,總是覺得一切都安寧下來,心裡似春雪初融,小溪潺潺。就如曾經的那個黃昏,他生平第一次看一個人的睡顏,貪看到失神。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她,可還如當時的無憂無慮。 緊閉的眼睫裡,隱隱有淚光閃爍。 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 俊顏微微一僵,他盯著她,昂藏的身軀任夜色漸襲,一動未動。 沉醉醒來,看見眼前佇立的人影,心裡忽然一震。 那人開口,聲音裡有些淡淡的嘲諷:「放心,是我。」 帳內的銅燈被點起,淺黃的光暈裡,清澈的星眸依舊是倨傲張揚,殷徹望著她,笑容慵懶:「丫頭,我說過我們後會有期。」 沉醉看著他:「為什麼救我?」 殷徹輕哼一聲:「你是真的想死嗎?」俯身望住她的眼,他微笑:「你可真狠,選在我們收陣的時候動手,讓他想救你也無從去救,眼睜睜地看你憑空消失。」 沉醉撇開眼,低頭不作聲,他太聰明。 「南軍那邊,搜尋的人馬出來了好幾次。」他盯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緩緩開口。 她不語,抓起床邊自己那身紅色的外衫扔給他。 殷徹沉默:「你真的要讓他以為你死了?」 「既然已經救了我,何不幫到底。」 微訝的黑眸探詢著她的表情:「看來,你變了不少,是因為他麼?」 沉醉臉色更加難看:「你很好奇,還是明知故問?」 殷徹表情一滯,抓起她的衣服轉身向外面走去,快到門邊的時候,她叫住他。 他轉身冷冷一笑:「怎麼,還是捨不得?」 她遞上的,是那管打小從不離身的玉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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