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沉醉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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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她看見漫天的雪花,靜靜飄落。 柔軟的雪,純白的雪,可否覆蓋所有的過往?甜蜜、傷痛、眼淚、歡笑,她都願意埋葬,所有的感覺全都死掉,她才不會害怕他此刻的殘忍。 雪在她臉上融了,如淚般冰冷。 這場雪,竟似那年的被風吹落的桃花。 四十二、此恨綿綿無絕期(一) 已是二月。 西北依舊是紛揚不絕的雪,此時的江南,已是杏花寒,雨如煙。 那一夜他將她送回營,便不再回頭,恍惚間她看見他臉上仍是未褪的怒氣,她闔目淒然一笑,這世上誰恨著她,她又恨著誰。 事到如今,不如不見,不如相絕。 營帳外的守軍多了兩倍,將她重重困住。其實她根本就是足不出戶,然後一點地消瘦,越發沉默。 直到某個清晨醒來,桌上擺了一個小巧的酒罈。 杏花釀。 聞著記憶裡的香氣,她怔忡地看著信上那幾個熟悉的字跡,淚如雨下。 北雁倦極,始終南飛。 ——師父,你也猜到我倦了,痛了?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夜泊秦淮,師父輕輕念了一句,她便被那清幽的香氣擾得無法入眠,隔日卻又因為馬嵬坡下那隨杏花雨乘風而去的芳魂淚濕襟衫。 師父只是淡淡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跟了他這麼多年,若能學上他一分淡定,也不至於如今遍體鱗傷。 執壺自斟,一杯入喉。酒不曾溫,涼沁心扉,卻化作滾燙的淚。 本不擅飲,只盼一醉,能忘記這十年的愛與惑。 承軍始終自上次一敗後,始終按兵不動,而南軍糧草卻漸漸吃緊。 二月初八,南昭八萬大軍進軍甘泉河北岸。 望著不遠處承軍早已布下的森嚴陣營,楊恪回頭:「跟緊我。」 沉醉沒有作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轉開視線,臉上矜冷的表情又深了幾分。 他面色一沉,沒有再說什麼。 承軍雖不用十將幡旗圖禽,五色五行,但確是以太白陣置鋪。 南軍由死門引入,進傷門轉驚門,由驚門入景門,景門繞杜門,再至開、休、最後抵生門。 這一路峰迴路轉,險象環生,存亡懸於一線,雖是破陣之途,卻也是一條血路。 「生門!」最後那一刻,有人抑制不住大喊。 空曠的野地,白茫茫一片。 來不及歡呼,周圍銀光一片,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楊恪握劍的掌心驀地泛潮。 征戰多年的感覺告訴他,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是殺氣,而他們正陷入重重包圍。 轉眼間,血腥的廝殺已經展開,這邊,決意拚死一戰,那邊,是新仇舊恨殺紅了眼,劍起,刀落,溫熱的血液撲上每一張霜雪凝凍的容顏,震天的呼喊回蕩成淒絕的哀歌。 「南軍聽令,原路返回!」清亮的聲音猛然響起,楊恪驚詫地回頭,看向不遠處的沉醉。 她瘋了嗎?現在已經陷入重圍,還要再返死門? 隔著重重人影,她看著他,雙眸格外的清亮。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成了靜止的背景,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裡浮現了無數個畫面。 初逢臨別時她回頭那一眼。 中毒昏迷時她拽著他說別走。 被他拒絕時明明哭了卻不願讓他看見。 為他的吻而紅透了的那一張俏臉。 幾乎被風雪吞沒的那個小小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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