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鶯囀 | 上頁 下頁 |
一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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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蜀郡在握」,要拿下成郡談何容易。別的先不說,單看面前。大司馬顧銑的水寨像塊頑石一般,與他們對峙已近一月。十日前,細作探得,那水寨中所有兵將不過五萬人。濮陽王聞言大喜,即命強攻。不料就是這五萬之勇,憑藉著零陵天險和幾百已經不堪修補的兵舟,硬是把濮陽王的三十萬人擋到了現在。日子一天天過去,人心已是難安,這個時候巴郡被占,無異雪上加霜。 高充明白,真要說什麼盼頭,大概還要看鮮卑那邊了。濮陽王與鮮卑約好裡應外合,事成之後則分南北而治,若鮮卑能得手,目前的處境倒也不算什麼…… 忽然,高充望見王瑾正看過來,目光相遇,高充緩緩撫須。 「瑾見方才帳中,眾人皆恐,唯先生神色安然,不知可是有了對策?」江邊上,蘆葦叢生,王瑾與高充並行,溫文向他問道。 高充笑笑:「小人有甚對策,不過發怔罷了。」 王瑾想了想,望望四周,低聲道:「以先生之見,父王可是在等鮮卑?」 「嗯?」高充看向王瑾,片刻,點頭莞爾:「公子果睿智。」 王瑾皺眉:「可過了許久也不見消息。」 高充捋捋鬍鬚,緩緩道:「京城路遙,消息總有阻塞。」 王瑾緊問道:「先生以為如何?」 高充搖頭:「即便鮮卑得手,亦遠水不救近渴。」 王瑾懵然不解:「那……」 高充微笑:「巢覆鳥獸散,公子若為明日計,還當早作打算。」 王瑾看著他,面色蒼白,眸色漸深。 「白鹮磯,留以千人即可。」零陵水寨中,顧銑身披大氅,將手指在地圖上指了指。 「千人?」呂汜訝然,抬頭道:「零陵各處江防堅固,唯白鹮磯江平水淺,若強攻,此處仍是最佳。」 顧銑面容血色寡淡,神色卻平和如故,搖搖頭:「濮陽王此人,最是猜忌多疑。上回我等於此設伏,他損兵近兩萬,此番他寧可全力攻水寨,也必不肯再……」話未說完,他突然重重咳了起來。 呂汜忙為他拍背,看看他的臉,勸道:「還是請醫官進來吧。」 「不妨事。」顧銑緩下,搖搖頭,說著,卻又看向地圖。 呂汜看看旁邊,為他盛來一碗清水。顧銑就著水碗喝下一口,笑了笑,緩緩歎道:「巴郡被占,濮陽王已是逼急了。三十萬人一齊攻來,只怕到時便是生死之戰。」 日頭沉入大江的另一頭,天色暗下。天空中沒有月亮,只餘幾點寒星閃著微弱的光。夜幕降下,越來越深。大江的南邊,忽而出現幾點火光,越來越近,倏而連成一片。 北岸水寨之中,鼓角聲鳴起,響徹夜空。樓船與兵舟紛紛開動,環衛營寨。 王欽身披金甲,坐在最大的一艘樓船上親自督戰。望著北岸漸近的火光,他的唇邊浮起一絲冷笑。 「傳命,擂起大鼓。」王欽對身旁的軍司馬道。 軍司馬答應,忙去傳令。不久,樓船上的大鼓擂起,各舟亦相繼配合,低沉的鼓聲響亮,遠遠地傳開,一下一下,似乎能擊到北岸軍士的心上。 顧銑立在土臺上,望著遠方,神色從容。 「令水陸各部勿動,樓船備好火油投石,聽命而動。」他吩咐道。 將官應下,飛奔傳命。 呂汜在一旁他的臉色,仍不放心,低聲說:「不若教人移來木榻……」 話未說完,顧銑淡淡打斷:「不必。」 呂汜知他脾性,只得收聲。 南岸的兵舟漸近,突然,北岸鼓點響起。霎時,流火如蝗。被火石砸中的兵舟不計其數,哀號聲不住,江面被團團的大火映得如同白晝。 「命小舟為先,還以投石!」王欽怒起,向軍司馬令道。 一時間,叛軍的舟上,箭矢和石塊如雨點般紛紛落來。朝廷兵舟多經修繕,已是傷痕累累,遇得這般重擊,前沿的不少兵舟即刻瓦解。叛軍前鋒的兵舟乘勢上前,一下沖入陣中。 短兵相接,舟陣上,雙方軍士亦刃相搏,喊殺聲伴著遠處的鼓點,嚷嚷傳開。 突然,朝廷陣列中,十幾艘身披鐵刺的樓船闖將出來,直直撞向叛軍的樓船。 「調頭!調頭!」王欽舟上的軍司馬朝舟子大吼。 舟子們連忙將樓船調開。 旁邊另一艘樓船連忙來擋,只聽「嘭」地一聲巨響,二舟相撞。朝廷樓船上的鐵刺深深地嵌入了木板之內,各自動彈不得。此時,刀兵之聲鏗鏘響起,未等叛軍舟上的人回過神來,朝廷軍士已經順著舟板掩殺過來。 「王公!可要暫避?」軍司馬猶豫地向王欽問。 「不必!」王欽卻直直盯著前方,突然拔劍一指,大喝道:「顧銑就在岸上,傳令下去,得顧銑首級者,賞金千斤!」 眾人聞言大振,各舟不再後退,爭先上前。 不久,朝廷水寨被撕開口子,叛軍蜂擁而入。失去了前防,水寨之中的朝廷軍士抵擋艱難,不住後退。 「得顧銑首級者,賞金千斤!」 瘋狂的喊聲不斷響起,叛軍軍士如同著了魔,爭先恐後地朝岸上殺去。 王欽站在樓船上,水寨燃起的熊熊大火將他的臉龐映得通紅,雙目炯炯,笑容中滿是嗜殺的狂熱。 密集的鼓點聲和搏殺聲越來越近,呂汜風塵僕僕,快步登上岸邊的土台。 「大司馬!」他急急地說:「叛軍將至,請大司馬後撤!」 顧銑昂首立在土臺上,沒有說話。片刻,他回過頭來,蒼白的嘴唇含著淺笑,聲音低低:「你聽。」 呂汜一怔,轉向他所指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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