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春鶯囀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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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馬顧銑的夫人賈氏進入東廂房中時,只見燭光柔和,顧銑半臥在榻上,手中拿著一本書,看得聚精會神。 賈氏輕聲道:「夫君,該服藥了。」說著,走上前去,從侍婢遞來的盤上端起一碗熱氣蒸騰的藥湯,放在案上。 顧銑望向妻子,微笑頷首,放下書,從榻上坐起。 賈氏立在一旁,看著他端起湯藥,用匙羹舀起,吹了吹,緩緩送入口中。這藥湯氣味甚重,一聞便知道這必是苦澀,開始的時候,她曾經擔心顧銑難咽,要往裡面調蜜。顧銑卻不許,端起來就喝下去,這藥服了兩三個月,從不見他皺過一點眉頭。縱是做了二十年的夫妻,賈氏見到他這股韌勁,還是覺得欣慰不已。 「鐘醫正昨日說,夫君如今已大好,下月便可練劍了呢。」賈氏一邊將案上的幾本書冊收拾起來放在案角,一邊溫聲道。 顧銑苦笑,將匙羹撥了撥藥湯,問她:「伯成何在?」 賈氏道:「方才文遠侯五郎張騰約他敘話,出去了。」 顧銑頷首,他看看滴漏:「甫辰也該回來了。」話才出口,外面忽然傳來家人行禮稱呼的聲音。 賈氏望望門外,笑道:「可不是,夫君正說他,便來了。」她正說著,只見一道颯爽的身影走入房中,卻正是顧昀。 「見過叔父叔母。」顧昀走至榻前,向顧銑和賈氏分別一禮。 顧銑看著他,含笑道:「從宜春亭會上回來了?」 顧昀點頭,「正是。」 「可用了晚膳?」賈氏讓他到席上坐下,和氣問道。 「用過了。」顧昀微笑答道。 賈氏笑而不語,看著他,又看看顧銑,發現藥碗已經空了,便上前去收拾起來,交與侍婢。她知曉這叔侄二人有話要說,亦不逗留,起身向顧銑一禮,引著身後侍婢離開了。 室中只剩顧銑與顧昀二人。 顧昀正襟危坐,顧銑看著他,見他眉宇軒昂,身上衣服乾淨整潔,顯然是更了衣才來見自己,心中不禁一舒。 「叔父今日覺得如何?」顧昀正襟危坐問。 「與昨日無甚差別。」顧銑淡笑道,片刻,卻似興味盎然,問道,「今日宜春亭會可熱鬧?我聽伯成說,山下的空地可都擠滿了車。」 顧昀答道:「確如此,來的人比往年多。」伯成是顧銑長子顧竣的字,他在皇帝身邊任中郎,今天的宜春亭會亦隨駕到場。 顧銑頷首,道:「羽林常駐承光苑,衛戍之事雖勞累,卻最是歷練,爾自勉之。」 「是。」顧昀恭敬一禮。 顧銑看著侄子,目中浮起些溫柔。 十年前,兄長顧遷離世,長嫂大長公主改嫁,顧昀是顧氏嫡長,卻留了下來。從那以後,這個孩子就一直由顧銑親自教養。他亦不曾教人失望過,讀書習武從不鬆懈,顧銑傷病臥床,他又獨自受命出征,立下大功,為顧氏一門掙下無限榮光。 顧銑笑笑,少頃,緩聲道:「今日定是花繁錦簇,甫辰可有覺得中意的?」 顧昀詫異看向叔父,只見他唇邊的笑意慈愛而深長,臉上不由一熱。腦海中倏而浮起一抹靈逸的身影,燭光溫熱搖曳,卻似有明眸回首瞥來…… 見他不語,顧銑亦不追問,只含笑道:「甫辰今年也二十一了,成家已是眼前之事。不過你既有封爵官職,便已是可自主之人。婚姻之事,叔父不欲多加干涉,只是你祖父祖母關心得緊,須早做決定。」 顧昀點頭,在席上一禮,「侄兒知曉。」 顧銑微笑。久坐在榻上,他覺得有些倦意,往一旁的幾上倚去。顧昀忙上前攙扶,卻被顧銑揮手阻止。 「今日可曾見到你母親?」顧銑突然問。 顧昀一愣,隨即答道:「未見,聽說太后在宮中設春宴,將她請了去。」 顧銑頷首,不再言語。 其實剛才,他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透。顧昀雖姓顧,涉及這等人生大事,卻還須慮及他母親大長公主的意思。顧氏與大長公主之間枝節微妙,在顧昀身上更是如此,祖父祖母雖關心此事,卻謹慎操持,也是這個道理。 他看看顧昀,只見那臉上平靜,似乎毫無情緒。心中苦笑,這孩子心細如發,恰似他母親,亦是長大了…… 京城氣象,果然是其他地方不可相比的。 雖已近日落時分,街上卻仍舊車水馬龍,行人不減,熙熙攘攘。 馥之隔著竹簾朝車外望了一陣,回頭問姚虔:「叔父說我父親當年也來過此處?」 姚虔正閉目養神,聞言,微微睜開眼睛,看看外面,「然。」 馥之想了想,「我母親那時也在京城?」 姚虔頷首。 馥之睜大眼睛,「他們可曾遇到?」 姚虔淡笑默認,沒有答話。 沒想到父母之間竟有這般旖旎經歷,馥之愈加覺得好奇,又望向路邊的景色,似乎看到兩個身姿飄逸的人正在霞光下相攜同行…… 正思索間,忽然,馬車稍稍前傾,緩緩停住。 「主公,東府到了。」只聽車外的家人稟道。 姚虔雙目睜開,答應一聲。未幾,車簾被撩開,家人上前,將姚虔和馥之分別攙下。 前日的宜春亭會上,姚征與姚虔兄弟許久不見,約好今日到他府上用膳一聚。車到門前,早有僕役入宅內通報,沒多久,姚征並夫人鄭氏已領著女兒姚嫣、次子姚琦出門前來迎接。 「四弟。」姚征面帶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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