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無垠(160)_學達書庫

一六〇

　　東方汐轉眼朝我看來，眼光平靜無波，只是說道：「哦？那你是沒有躲我了？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想解釋太多，只是希望嚴老闆明白，我……只是無心之舉。」

　　我心中微沉，淡淡道：「明白，我當然明白。以小女子這等身份，怎麼可能高攀方公子？您是什麼意思，小女子明白得很。方公子不必多說，我說過了，就當那晚我們根本就沒見過，不就行了？」

　　他看了我兩眼，忽然歎道：「你這性子……說話的樣子，真是和她，一模一樣！難怪宮雪衣會對你……」

　　我沉聲道：「方公子！注意你的言辭！」

　　他微微一怔，忽然失笑道：「怎麼嚴老闆還在意這些？宮雪衣鍾情於你，有什麼好忌諱的？他是武林盟主，心胸寬廣，俠義無雙，如若說嚴老闆一點也不動心，那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了。孟廷飛在東藩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但難免會三妻四妾，說嚴老闆你不願意，也說得過去，可是這宮雪衣……」

　　我不耐將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打斷道：「方公子何時開始如此關心小女子的終身大事了？我意屬誰，好象與方公子並無關係吧！」

　　他沉了臉色，轉過頭去望著湖水，半晌方道：「的確……與我無關。我多事了。」

　　我忽然有些不忍，輕輕歎道：「我不過是個寡婦，有什麼心來計較這些？我這一輩子，就想安安靜靜地過點小日子，別的事，一概沒什麼興趣。大哥待我，就猶如親生妹妹一般，我待他也是如此。至於那個孟廷飛，我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情意！」

　　他忽地轉過頭來望我，眼光雖然平淡卻有了一絲疑惑，我暗暗低咒，我這是怎麼了，幹嘛跟他解釋這些？無聊透頂！連忙端起茶杯來，好象要掩飾什麼似地，急急地往嘴巴裡灌水，卻聽他道：「嚴老闆如此說，倒讓在下有些不安了，他二人都可算是人中之龍，嚴老闆都看不上眼，難道嚴老闆心中，還一直念念不忘你的那位先夫麼？」

　　我「撲哧」一聲，驚得噴出一口茶來，他眼光微變，猶豫了一下，仍然在我背後輕拍兩下，歎道：「在下這句話有這麼驚人嗎？」

　　我用力地咳了兩聲，連連擺手，歎道：「不是，是我失禮了。」喘勻了氣，忍不住朝他望去，心中驚疑不定。他今天說話，好象與平日不同，難道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不可能呀，我自信這事根本就毫無破綻，他不可能想得到。那夜在龍湖上聽他的口氣，他也是認定阮心璃已死，不可能會起疑心。難不成……他對我這個嚴無垠……也生了別念？

　　想到此，心中突然不是滋味。我到底是希望他愛上阮心璃呢，還是嚴無垠？他見我只是看他，也不說話，卻是轉開眼光，淡淡道：「嚴老闆，再過幾天在下就會離開雲海，這些日子也麻煩了嚴老闆不少事，到時候在下想請嚴老闆吃個便飯，希望嚴老闆不要推辭。」

　　第40章錦斕莊

　　我忽地愣住，他要走了？仔細算來，他來雲海已經快兩個月，時間也的確不短了。如今忽然說要走了，難道是事情已經辦完？

　　心裡忽然莫明閃過一絲失落，連忙笑道：「方公子事情已經辦妥了？你打算何時回去？」

　　他淡淡道：「快了，就這幾天吧。希望嚴老闆到時候能賞臉。我走了，岳母大人還要勞你多多費心。」

　　我笑道：「不必客氣，她也是我的乾娘，照顧她是應當的。」

　　他站起身來，輕輕拍拍了衣衫，說道：「如此，在下失陪了。到時候，我會差武吉來請。」

　　我只得歎道：「方公子請便。」

　　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我才收回眼光，獨自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突然覺得疲累，想回屋休息，剛走進後院，就見子恒急急忙忙地進了廚房，他一臉嚴肅，仿佛生了天大的事，竟然連我進了院門都沒有留意到，心中一動，跟著到了廚房門口，就聽見他急聲道：「無鹽姐，宮主說讓你去一趟錦斕莊。」

　　我微微一怔，就見無鹽子恒走出門來，見了我，都是一愣。我只得歎道：「生什麼事了？」

　　子恒躲避著我的眼光，說道：「這個……沒什麼事。宮主說，讓無鹽姐去辦點事情。」

　　我歎了一口氣，道：「到底怎麼回事？快點說！」他二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我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氣惱，追問道：「說啊！想造反啊？別忘了我才是錦斕莊的老闆！」

　　子恒一愣，只聽見一個平和的聲音響起：「無垠，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麼了？」

　　我回頭一望，宮雪衣站在院子裡，正淡淡地望著我。我不由得一愣，只得上前笑道：「大哥，我是答應過你，不管閒事。可是……錦斕莊是我的，我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宮雪衣輕歎一聲，只得說道：「好吧。不讓你管，你恐怕連覺都睡不著。剛才孟廷飛差人來說，拿錦去寄賣之人已經抓到了，讓我們去接手錦斕莊，這樣，我隨你去看看。」

　　我心頭一驚，那人抓到了？連忙道：「好。我們馬上去。」

　　宮雪衣道：「子恒去鏡花小築將念珠叫來，無鹽就不用去了吧。」

　　子恒應聲而去，我隨宮雪衣上了馬車，直奔錦斕莊。剛到門口就見到有人在拆天下豐源的旗號，我吃了一驚，連忙走進去查看，只見孟廷飛站在後院門口，院子裡跪了一個人，滿臉髒汙，似乎已經挨了不少的打，盡是痛苦之色。孟廷飛見我們來了，迎上前來道：「你們來了，無垠，你看看這個人你可認識？」

　　我仔細地打量了他半天，搖了搖頭，歎道：「我不認識。讓紅巾來瞧瞧吧。」紅巾走上前去看了看，笑道：「這位大爺就是拿錦來賣的人嘛！」

　　孟廷飛冷哼一聲，走到那人跟前，冷冷道：「如何？還有什麼話說？」

　　那人滿臉惶恐，似乎極度害怕，半天才說道：「我……我只求孟爺饒我一條小命，看在我為孟家……」

　　孟廷飛面色一沉，道：「住嘴！你還有臉提孟家！那個賤人呢？」

　　那人慌亂道：「她……她跑了，我不知道……」

　　孟廷飛眼光一厲，身邊立刻有人上前一掌打在他的臉上，他頓時倒地，嘴角溢出血來，孟廷飛冷笑道：「當真不知道？還是想讓我送你回綿邑，去刑房裡住幾天？」

　　那人嚇得直打哆嗦，哭喪著臉道：「孟爺饒命！！小的真的不知道！！不過，小的和她說好，三天以後到凡中城去匯合，就只有這些了。」

　　孟廷飛眼中閃過一絲殘酷之色，雖然在笑，兩眼卻是冰冷，說道：「哼！算你識趣！不過你犯下這等滔天大錯，恐怕我也保不了你。孟，送他回綿邑去！要怎麼處置，交給父親做主！」

　　那人悲憤頓生，大聲叫道：「孟廷飛！你不是人！你答應過我，只要我什麼都說出來，你就不送我回綿邑！孟廷飛……」

　　孟廷飛沒有理他，他只顧著破口大駡，不停地掙扎，左右兩邊雖然有兩個人架著他，卻仍然被他掙脫，他拼著力氣朝孟廷飛撲過去，面目猙獰，恨不得想咬下他的一塊肉來。孟廷飛神色一變，卻並沒有動。我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拉開他，卻見宮雪衣身形一閃，袖袍輕拂，竟將那人輕輕托住，他微微一笑，手上略一使勁，那人竟然身子一轉，緩緩地坐倒在地上。

　　孟廷飛見我拉著他閃到一旁，轉過眼來瞧了我一眼，竟然溫柔地笑了笑，複又看向那人，冷冷道：「孟！還不帶他走！想在這裡丟人現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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