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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我心如刀絞,痛喘出聲,指甲已經掐進肉裡,眼中的淚水抑止不住流了下來。我控制不住泣聲叫道:「她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那麼傻?如果這自由,一定要她的命來換,那我……寧可不要!!」

  無鹽輕輕撫上我的肩頭,淡淡道:「是嗎?那我們處心積慮做了那麼多事,都是白做了?是讓你去死?還是讓你活過來?如果讓你去死,恐怕誰也不會答應,可是讓你就那樣活過來,你這一生,還想走出王府半步?」

  我渾身一震,卻說不出話。

  無鹽又道:「這些年來,你總算是安定下來,也不算是辜負了她。無垠,她這一番苦心,你……就永遠記在心裡吧。」

  我收了眼淚,心中似已痛得麻木,長歎一聲。與無鹽靜靜地對望,哀傷之情無法言喻。站了半晌,我才低低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無鹽想了想,說道:「這幾天雲海頗不安寧,你不要一個人在外逗留。」

  我閉了眼,冷聲道:「你不用管我,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不想有任何人來打擾。」

  無鹽看了我兩眼,猶豫半晌,方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慢慢地往回走了。我走回小閣岸邊上,上了小舟,由得小舟在湖水上輕蕩,慢慢地朝龍湖晃去。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夜色裡的月光忽明忽暗,映照在湖水上,說不出的冷清淒涼。

  我心情沉重,坐在艙內,只是發呆。口中喃喃地念道:「文昕,文昕……你為什麼那麼傻?」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覺得手腳都已經冰涼,只聽見一個聲音問道:「這麼巧?嚴老闆也來夜遊龍湖?」

  我驀然一驚,抬頭望去,竟然是孟廷飛。他坐在一艘小船上,正冷冷地打量我。那船比我的小舟大了一倍,佈置得簡單舒適,並不華麗。心中微怔,淡淡笑道:「果真是巧,孟爺今夜居然也有興致來遊湖?」

  孟廷飛道:「都說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這麼有緣,就請嚴老闆上船來,與在下喝一杯如何?不知嚴老闆給不給在下這個面子?」

  我歎了一口氣,只得笑道:「不敢。孟爺相邀,是小女子的榮幸。」

  孟廷飛揮了揮手,便有人上前放下梯子,我慢慢地上了大船,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了,面前立即擺上了酒菜,孟廷飛方道:「粗菜俗酒,自然是比不上風月樓了,不知可合嚴老闆的心意?」

  我連忙端起杯子,笑道:「哪裡,哪裡。我風月樓裡也是一般生意,哪敢在孟爺面前顯擺?小女子借花獻佛,敬孟爺一杯。」

  孟廷飛看了我一眼,飲了一杯,方才說道:「這幾日雲海風平浪靜,不知道嚴老闆何時能跟在下履行交易?」

  我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忽然之間,船上竄上一個人來。那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面覆黑巾,一雙眼睛精光畢露,手持長劍,直直地朝孟廷飛刺去!

  下部 第一卷 第11章 月黑風高

  變故突生,我大吃一驚,連忙站起身來,閃向一旁。這時身邊突然掠過一個人,將孟廷飛推到一邊,揮手一揚,「當」地一聲,架住了黑衣的長劍。我定睛一看,是那日白天見到的短衣護衛。

  孟廷飛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只是站在一旁。那黑衣人出招狠毒,過不多久,短衣護衛似有不支,他大聲叫道:「孟爺,你快走!」他話音剛落,肩頭撲地一聲,已被刺中一劍。孟廷飛臉色一變,轉頭看向我停在一旁的小舟,此時我也已經趕到船頭,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躍了下去。

  上了小舟,來不及說話,孟廷飛便疾速向前劃去,那黑衣人見狀,似乎已經急了,將護衛一劍逼退,就欲飛身撲來,卻不料被護衛死命抱住雙腳,他回首一劍,刺入其後背,我見狀禁不住「啊」地驚叫出聲。黑衣人再不遲疑,將護衛一腳踢開,身形一晃,竟然踏水而來。我心中大驚,這人的輕功好高!

  不到一分鐘,他已經撲到小舟跟前,孟廷飛面色一淩,舉起手中的船槳,向他揮去,他反手一掌,船槳飛了出去,他再無猶豫,揉身上前,直朝孟廷飛肩頭抓去。

  我吃了一驚,也來不及細想,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他微微一驚,只得收手,回身閃避,眼中驚疑不定,手下卻未遲疑,劍光眨眼已往我眉心刺來。我略略一驚,連忙施展驚鴻十八式,堪堪避過。

  他神色一頓,竟不再管我,又向孟廷飛抓去,我急喘一聲,只得再次出手,拍向他的左肩,這花若掌貴在精巧,一招一式,都是柔中帶剛,攻擊力全賴內力收放自如,我內力不精,使出來自然是大打折扣,好在招式精妙,一時半會,竟也將他唬住,讓他不得不分神來對付我。打了三十多招,他居然沒有占到便宜。孟廷飛駕著小舟疾速前行,轉眼已經臨近中堤。黑衣人眼神一淩,招式忽變,一掌朝我面門拍來,我一驚,連忙回身閃避,孟廷飛已經跳上中堤,黑衣人飛身上岸,一柄劍已經指中他的眉心。

  我暗歎一聲,也只得上岸,叫道:「你是什麼人?!」左手已經暗暗將腰間的軟心散扣在手心。

  孟廷飛冷冷道:「你受何人指使,苦苦相逼,定要在下的命?」

  那人冷聲道:「孟爺果然算是條漢子,如今命懸一線,還能這般鎮定,在下倒是十分佩服!」他聲音低沉,竟有幾分嘶啞。

  我驚疑不定地朝孟廷飛看去,他臉色未變,卻只是冷冷道:「有人出錢讓你來殺我?他出多少,我雙倍給你!」

  黑衣人眼色一黯,猶豫了一下,卻道:「在下雖是為錢殺人,卻不能壞了規矩。恕我不能接受孟爺的好意。看在你如此硬氣的份上,在下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說著,眼光一閃,舉劍就刺。

  孟廷飛臉色一變,我再不猶豫,已經顧不得多想,閃身上前,搶先向他腰間點去,他冷笑一聲,不退不避,眼光一淩,一掌拍向我的肩頭。可惜我這右手一點乃是虛招,目的是左手中的軟心散,只聽見嘭地一聲,一陣輕霧朝他噴出,我也中掌跌倒在地,嘴角溢出一點血絲,他後退兩步,驚道:「軟心散!你……你果真是淩宵宮的人?!」

  孟廷飛面色一驚,急忙上前將我扶起,叫道:「你怎麼樣?」

  我笑了笑道:「我沒事。咳咳,這位壯士既然知道軟心散,十二個時辰之內最好不要運功,否則……功力盡失,可就不好玩了。」

  那黑衣人驚疑不定,一雙眼睛直在我臉上打轉,卻是冷冷道:「淩宵宮與天下豐源素無往來,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歎道:「我……什麼人也不是。只不過……見不得殺人。」

  他吸了一口氣,死死地盯著我,仿佛猶疑難決,一隻手卻持劍緩緩地揚起,慢慢地逼過來,說道:「孟廷飛的命,在下要定了。姑娘若是識趣,最好不要插手!」

  我坐起身來,笑道:「你還真是執迷不悟呢!何苦?你不過是為錢殺人,何必為錢喪命?我勸你最好找個地方,調養內息,別再逼我出手!」

  他微微一怔,頓住身形,猶豫半晌,才沉聲道:「姑娘與孟廷飛是什麼關係,為何要如此捨命保他?」

  我一愣,失笑道:「我們……是什麼關係?還真是不好說呢。說是朋友吧,算不上,說是敵人呢,也不象。老實說,你這個問題,還真把我考住了。」

  他呆了一呆,看了我兩眼,又道:「既然姑娘與孟廷飛非親非故,為何要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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