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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青荷猛地抬起頭來看我,眼中浮淚,低聲道:「奴婢明白。小姐是什麼樣的人,奴婢清楚得很。今天是奴婢不對,奴婢願意受罰。」

  我歎了一口氣,漫不經心道:「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脾氣急躁,到底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心事?你若信得過我,就跟我說說。」

  青荷一怔,忙道:「奴婢沒什麼心事,小姐不用為奴婢操心。奴婢以後定當慎言微行。」

  我見她隱有忌憚,不願多言,只得讓她下去,歪在床上打盹。天色漸黑,我思前想後,理不出什麼頭緒,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恍惚之中我仿佛又看到阮心璃在受阮修之的訓斥,大意也是說她貪玩,不好好用功,忘記了自己身負血海深仇之類的。「我」心中十分害怕,好象恨不得立刻逃出這個家,永遠都不要回來。但是一想到娘,心頭便萬分悲苦。

  醒來時已是後半夜,窗外下起雨來。清冷的夜色透過窗戶照在床前,竟有說不出的冷清與哀涼。不知東方汐是否回了府,我進王府已經二個多月了,天氣開始轉涼,平時他除了有急章要批,一般都是宿在我真意園中。有他在時我幾乎不會做夢,但凡他不在身邊,我卻會無一例外地去夢中與那「阮心璃」相會。慢慢地我雖然已經不再怕做夢,但也習慣了有他陪伴,忽有一晚他不在,反倒覺得有些悵然。

  看著一室的冷清,我不覺有些心驚,何時開始我對東方汐的依戀越來越深了?是文昕受傷時他對我百般體貼?還是為了我,不惜冒犯天顏進了地牢?細細地想來,他待我還是不錯的。只是這「不錯」究竟是出於真心之愛,還是一時之歡?

  我心裡終究還是想離開這個時空的。雖然我已經越來越適應阮心璃的角色,也越來越多地記起阮心璃的記憶。但我的骨子裡依然還是嚴希真,是渴望著一心一意、兩情相悅的愛情的嚴希真,而不是安心做一個王爺的寵妃!況且這阮家與明南王、遼東王之間似乎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恐怕也不可能一直做一個王爺的寵妃吧!

  心中一動,緩緩地走到後窗,打開那窗子,風呼地一下就灌了進來,夾著絲絲雨滴,微微有些涼意,我沒有披衣,不禁打了個冷顫,向那窗外望去,對面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隱約只見後面有一片池塘,種著幾株荷花,在雨夜裡格外地清冷。我倚在窗前,反復想著那幾次看到的暗影,仔細觀察,見這窗邊並無任何稍高的樹木,可見那暗影必是人而非樹木風動。

  細想之下,能進我真意園的人,除了青荷碧葉、文昕子默,便只有管家周益安、和下房的四個小丫頭和四個小廝。但我這院子裡,除了青荷碧葉、文昕子默以外,其他人沒有召喚,是不能隨意進來的。但兩次感覺這後窗外有人偷聽,也不像是幻覺,究竟是誰呢?

  複又向那窗外望去,夜雨綿綿,什麼也看不清。正在煩惱,身上一暖,一件錦袍披上了身,身子隨即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我回頭一望,正是東方汐。

  我輕輕一笑,問道:「你回來了?赴宴可還盡興?」

  他看著我笑道:「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風大雨大,可別受了寒。」說罷將我擁得更緊。

  我不由得縮了縮身子,道:「剛剛睡了一會,醒了就睡不著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我這後窗外居然還有個池塘。怪好玩的。」

  他只是笑:「虧你還是明南王妃,連自己府裡是什麼樣子都還沒搞清楚。我真不知是該笑你糊塗呢,還是懶惰呢?」

  我懶懶道:「隨你便。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勤快人。你已經上了賊船了,就認命吧。」

  他歎道:「是啊,你這條賊船我還當真是上得心甘情願啊!」

  我細細地聞著他身上的味道,竟然十分乾淨,不由得疑道:「你不是去護國將軍府赴宴了嗎?身上怎麼這麼乾淨?這麼快就把罪證毀屍滅跡了?」

  他笑道:「愛妃可真是會說笑話。赴宴也會有罪證?」

  我調笑道:「嘿嘿,男人喝了酒,還不得趁機亂性?那護國將軍一定找了不少美女來陪你,左擁右抱,肯定快活得很呢!」

  他輕笑出聲,將我抱了起來,道:「心璃這可是又打翻醋罎子了?本王從不飲酒,難道心璃不知?你大可不必擔心本王會『酒後』亂性。」

  我一愣,他從不飲酒?為何?想起新婚那日,他身上也沒有半點酒味,當真是奇怪。抬眼去望他,眼中充滿疑問,問道:「你從不飲酒,卻是為何?」

  他低沉道:「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現在……我只想做一件事。」說著將我輕輕放回床榻之上,抱在懷裡輕吻。我只得歎一口氣,隨他去了。

  上部 第二卷 第47章 設計

  文昕的傷一天天地好起來,我心裡漸漸安慰。只是缺了她幫手,又不能再隨意進宮,只得將那遼東王舊案放了一放。想起那後窗外的暗影,心中仍然梗得慌。

  這日用過午飯後也睡不著覺,便又打開那後窗來瞧。這次是白天,後窗外的情形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池塘不大,最多也就一百來平米,離我的房間大概也有十米遠。出了我這樓閣廊沿,還有約五米的草坪地,池塘後面的左邊種了幾棵柳樹,仿佛還有幾張石桌石凳。右邊有一條小徑,卻不知通向哪裡。

  我心一動,獨自繞過屋子,沿著那池塘細細地查看,那小徑一旁栽有三排柳樹,柳樹再往外,便是我真意園的圍牆了,另一旁倒是一片空地,有一些淺淺的花草。我慢慢地前行,順著那小徑繞過一座假山,走過一座小橋,竟然來到我院子的門口。原來這條路是貫穿我真意園的一條小路,順著這條路,可以把整個真意園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樣說來,任何人只要熟悉地形,要走到我後窗去都不是難事。

  當下複又走到那池塘邊上,想起那天下雨的晚上,不由得心生一計。

  日子平平靜靜地又過了一個多月,有淩宵宮的傷藥,文昕恢復得很快,已經可以下床慢慢地行走。青荷自我那日罵過她之後,變得越發地沉默寡言。我還是一如既往,沒事兒就出門亂逛,東方汐也拿我無法,只得任由我去。我吩咐青荷碧葉,不再限制那些小丫頭進我的院子,只要有事,都可進去。玨兒自上次之後,對我越發地盡心,全當我是個仙女,讓她做任何事,她都跑得飛快。

  這天傍晚又下起雨來,東方汐還未回府,我獨自在屋裡用了晚飯,便讓青荷請了文昕過來。摒退下人,進了內室,特意往那後窗邊上略靠了靠。

  文昕見我神色不定,問道:「小姐找我來有何事?」

  我淡笑道:「沒什麼,我想問問你的傷究竟怎麼樣了?」

  文昕道:「我沒事,小姐大可放心。大夫說骨頭基本上已經長上,只要不劇烈地運動,均無大礙。」

  我不由得寬慰道:「那就好。只是你一直傷著,我也不能讓你再出府去查案。那案子的事,就暫時擱一擱。我只是還有一事不明,想問問你。」

  文昕道:「什麼事?」

  我掏出那塊布料,故意壓低聲音道:「你怎麼會有此物?」說著往那後窗瞟了一眼。文昕一驚,當即會意,輕聲道:「這……難道不是小姐拿給文昕的?」

  我故作失聲道:「我拿給你的?怎麼會?」

  文昕道:「那日文昕受傷後,一直躺在床上不曾動,後來服了藥,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好象有個人拿了此物來,塞到我手裡。我以為是小姐,也沒仔細辯認。後來看這上面的字跡,確是與小姐的相似,所以文昕才會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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