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曾許諾·殤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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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不清身在何處,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只是恍恍惚惚地無限歡喜,好似回到了他們第一次相逢于桃花樹下時,又是一年的跳花節了嗎?他們終於可以長相廝守了嗎? 蚩尤微笑地看著她,向她伸出了手,她也笑著朝蚩尤走去,她不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好像跋涉了千山萬水,疲憊不堪,身體很痛,心很痛,只想靠在蚩尤懷裡,好好睡一覺。 她笑著向蚩尤伸出了手,想握住他的手,抓住這一次的幸福。 可是,她驚恐地看見,蚩尤腳下的大地乾裂,蚩尤的肌膚被灼傷,蚩尤的手變得焦黑,猶如枯骨。 「阿珩,沒有關係,過來!」蚩尤依舊伸著手,微笑著向她走來。 她恐懼地後退,是她!竟然是自己!她究竟變成了什麼? 她驚慌地摸自己,卻發現頭上一根髮絲都沒有,肌膚焦黑乾裂,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她已經變成了世間最醜陋的怪物。 她抱著頭,縮著身子,往後退,哀哀哭泣,眼淚卻連眼眶都流不出,就已經乾涸。她已經連哭泣的能力都失去了。 「阿珩,還記得嗎?我對你說過,你若是魔,我就陪你同墜魔道!」 蚩尤努力地想靠近阿珩,她卻哭泣著後退躲避。 蚩尤悲傷地叫:「阿珩,不要躲我,我不怕你。」 可是我怕,怕我這個醜陋的怪物讓你灰飛煙滅,阿珩一邊無限眷戀地看著蚩尤,一邊無限悲傷地往後退。 蚩尤看到阿珩痛苦的樣子,心痛得猶如被千刀萬剮。 明明彼此深愛,卻連靠近都不能,這世間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事嗎? 明亮的陽光灑入桃林,照得片片桃花美得妖豔剔透,可是,在太陽的映照下,阿珩體內摧毀一切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阿珩最後殘存的神識也開始消失。 漸漸地,她什麼都不記得,忘記了軒轅,忘記了神農,忘記了自己,忘記了蚩尤,忘記了一切,只牢牢記住了最後一瞬的意念,她要躲避這個桃花樹下的男人,不要把他燒成了粉末。 阿珩沖著蚩尤擺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嘴裡啊a嗚嗚地號叫,卻一句話都不會說了。 蚩尤依舊快步向她走來,阿珩為了躲開他,猛地轉身,向著遠方跑去。 「阿珩!」蚩尤快步追去。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一股灼燙,一股冰涼,風一般刮過曠野,消失不見。 隨著阿珩的離去,空氣中的熾熱雖然沒有消失,但已不再升高,軒轅和神農的軍隊都松了口氣。 風伯和雨師下令撤兵,應龍見狀,只是看著,沒有進攻的打算。剛剛經歷了毀天滅地的死劫,士兵們心驚膽顫,大將全部受傷,也實在沒有能力再追擊神農。 突然,激昂的衝鋒號角響起。軒轅和神農都震驚地抬頭,看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 煙塵滾滾,鐵騎隆隆,上萬人的軍隊出現在遠處,當先一人駕馭著五彩重明鳥,一身黃金鎧甲,散發著萬道金光。 雨師驚駭地說:「不是說黃帝重傷嗎?他怎麼可能還能上戰場?不是說為了保家衛國,軒轅的全部軍力都交給軒轅王姬了嗎?怎麼還有一支軍隊?」 黃金鎧甲,率領著千軍萬馬奔馳而來,耀眼的光芒射入了每個戰士的眼睛。 軒轅族的士兵,興奮地叫著:「軒轅黃帝!」 神農族的士兵,恐懼地叫著:「軒轅黃帝!」 黃帝的聲音,威嚴溫和地響徹天地:「軒轅的兒郎們,最後一次大戰,打完這一仗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了!回家了!回家了…… 充滿靈力的聲音綿延不絕地在曠野回蕩,比任何號角都更鼓舞人心,比任何壯語都激勵士氣。 疲憊的軒轅士兵激發起了鬥志,為了母親,為了妻子,為了女兒,為了回家……他們每一個都爆發出了全部力量,跟著黃帝衝殺向神農。曾經聞名大荒、驍勇彪悍的軒轅鐵騎,雄風再現。 士兵死傷大半,雨師、風伯、魑、魅、魍、魎都已經重傷在身,根本難以抵擋黃帝籌謀良久的伏擊,他們都知道此仗必敗。 風伯脫下披風,對雨師呵罵道:「你這個高辛的臥底趕緊滾回高辛,去找你的主子少昊。」 雨師卻和風伯並肩迎向黃帝,大吼著說:「等打勝了這一仗,你求老子留,老子都不留。」 風伯眼中隱有淚光,魑魅魍魎笑笑嚷嚷地說:「等打勝了,我們倒要去看看風流公子諾奈的溫柔府邸,聽說高辛的女人很是嬌滴滴。」 「殺——」 「殺——」 嘶吼聲中,兩邊的軍隊交戰在一起。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與其說這是一場戰爭,不如說這是一場屠殺。 神農族士兵一個個倒下,一個個死亡。 魑、魅、魍、魎倒在了血泊中。 風伯被黃帝的金槍刺中,渾身鮮血,從高空摔下,像秋天的枯葉一般,飄飄蕩蕩地墜向大地,他卻面帶微笑,那是他最後的風中之舞,他依舊像風一般無畏不羈。 於是被象罔的百杆竹筷射中,鮮血一股股飛濺而出,他身子搖搖晃晃,卻半晌都不倒,手哆哆嗦嗦地抬起,象罔嚇得往後急退,又扔出一根竹筷,射向雨師的咽喉。 少昊身影急閃,擋開象罔的竹筷,救下諾奈,抱著他逃離了戰場。 「你的任務已經完成,我早就讓你離開,為什麼不撤離?我這就帶你回高辛。」 諾奈好像什麼都沒聽到,只是伸著顫顫巍巍的手,想要做什麼。 少昊查探過他的傷勢後,發現他全身經脈俱斷,已經來不及施救,悲痛地問:「諾奈,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要我幫你做嗎?」 諾奈聽而不聞,眼睛一直看著天空,天空高原遼闊,湛藍澄淨。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五彩斑斕的蛾子,三三兩兩,在藍天下掠過,猶如一朵朵盛開的鮮花,飄舞在空中。 他抬起的手,努力了好幾次,終於顫顫巍巍地揭下了自己的面具,將面具扔到一旁,把自己醜陋猙獰的臉暴露在陽光下。 十幾年間,好幾次,雲桑從他身邊走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悲傷與憤怒交雜,似乎在問他:「你是誰?你是許諾過保護我的諾奈,還是來禍亂神農的雨師赤松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只能躲藏在黑暗的面具下,避開她的雙眸,如今,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訴她,他的心沒有變!他不需要戴著面具,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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