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曾許諾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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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珩見到了米朵的母親。因為長年生病,已經被折磨得皮包骨頭,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阿珩也知道了米朵的情郞叫金丹,這兩天都不在山寨,米朵告訴阿珩,金丹去別的山寨相親了。阿珩大驚,「你們倆不是……你不生氣?」 米朵笑著搖搖頭,「阿媽癱在床上,弟弟還小,我現在是家裡唯一的女人,家裡離不開我,他已經等我四年,不能再等了。」 「那你們就分開了?」 「嗯,他以後要對別的妹子好了。」米朵雖然神色黯然,可仍然笑著。 「你明知道你們要分開,你還……還和他晚上私會?」阿珩不能理解。 米朵很詫異,反倒不能理解阿珩,「正因為我們要分開,我們才要抓緊能在一起的時間儘量在一起啊。」 阿珩說不清楚米朵的道理哪裡對,也說不清楚哪裡不對。也許,在這個遠離俗世的深山中就是對的,在那個被禮儀教化過的繁華是不對的。 阿珩不想金丹離開米朵,而唯一能讓米朵嫁給金丹的方法就是讓米朵的家裡多一個能操持家計的女人。 阿珩讓米朵去找巫師來給阿媽看病,米朵說一年前金丹和幾個寨子裡的阿哥們抬著阿媽去了蚩尤寨,大巫師說不是人力所能救治,只能聽憑天地的意志。 阿珩也明白並非世間所有的病都可以醫治,炎帝的醫術冠絕天下,也救不活女兒瑤姬。 因為心情不好,她跑到人跡罕到的山頂上去看阿撇和烈陽,這兩個傢伙把包裹弄得亂七八糟,阿珩只能重新整理,在一堆雜物中看到了一袋桃幹。 這是她在玉山上曬的蟠桃幹,本來是給阿撇和烈陽的零嘴,可阿撇和烈陽吃了幾十年,都吃得噁心了,碰都不樂意碰。 阿珩撿了塊桃幹,隨手丟進嘴裡,吃著吃著,猛地跳了起來,往山下沖。 阿珩決定用蟠桃去救米朵的阿媽,不過有阿撇的先例,她不敢直接給阿媽吃,於是拿了一小塊來泡水,把泡過的水倒給米朵的阿媽喝。 第一天,阿珩提心吊膽,阿媽沒任何不好的反應,第二天,阿媽居然開始餓,想吃飯,驚得米朵又是哭又是笑,因為阿媽已經四五年沒主動要過飯吃了。 阿珩看著好像有效果,就接著用那塊桃幹泡水。 阿媽連喝了三天桃幹水後,飲食逐漸正常,雖然還不能坐起來,可顯然已經有好轉的趨勢,只要慢慢調養,下地走動是遲早的事。 金丹回寨子後,聽說米朵阿媽的病情好轉,他立即扛起家裡最大的一隻羊,咚咚地大踏步沖進米朵家,說不出來話,只用力把大肥羊往阿珩懷裡塞。 阿珩驚恐地跳到桌子上,大聲呼救,「米朵,米朵……」一邊瞪著那頭羊,很慶倖地想幸虧不是一頭牛。 米朵從阿媽的房間跑出來,看到金丹,愣了一愣,猛地捂住臉,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德瓦爺爺坐在火塘邊,側著身子,用手遮著額頭,偷偷抹眼淚。 阿珩跳下桌子,拍米朵的背,「別哭,別哭,你的金丹哥哥走時,你沒有哭,怎麼他回來了,你卻哭起來了?」 阿珩治好米朵阿媽的病的事情在山寨裡不脛而走,山寨裡生了重病的人紛紛來找阿珩看病。阿珩心驚膽戰,可她喝過山寨裡所有人家的酒嘎,吃過山寨裡所有人家的飯,壓根不能拒絕。只能依樣畫葫蘆, 繼續用桃幹泡水。一邊泡水,一邊心裡叫王母,希望她這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的桃子真的像大荒內人們傳說的那麼厲害。 在阿珩的戰戰兢兢中,喝過水的人,即使病沒有好轉,痛苦也大大減輕,至少能安詳從容地迎接死亡。 喜悅的人們用山歌唱出對阿珩的感激,在嘹亮的山歌聲中,阿珩的醫術慢慢傳遍了九黎族大大小小的上百個山寨。各山各寨的人,但凡患有疑難雜症的,都懷抱著一線希望,跑來求阿珩。 他們翻山越嶺,爬山涉水而來,牽著家裡最值錢的牛,抱著家裡最能生蛋的母雞,虔誠地跪在了要珩面前,被風霜侵蝕的臉上滿是渴望和祈求。 阿珩沒有辦法拒絕,只能來者不拒,其實,她一直想走,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走前的一刻告訴自己再住一天。阿珩不知道究竟什麼羈絆住自己,也許是九黎族雄壯的山、秀麗的水;也許是德瓦寨每張熱情善良的笑臉;也許是粗放熱情的山歌;也許是醇厚濃烈的酒嘎;也許是少女們偷偷放在她門口的甘甜山果;也許是孩童們抓著她裙角的黑黑小手,也許只是田埂邊那頭青牛犁地時的叫聲。 在無數個莫名其妙的理由中,她就這麼住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 清晨,阿珩剛一睜開眼就又開始思想鬥爭,今天要不要離開? 一會想這個走的理由,一會想那個留的理由,最後卻什麼都忘記了,只是惦記著蚩尤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巫王已經解了他的毒吧?他是不是已經回神農山? 翻來覆去,忽然覺得今天早上很異樣,沒有男人招呼去勞作的聲音,沒有女人叫駡孩子的聲音,沒有孩童的哭鬧聲……整個山寨異樣的安靜。 阿珩從竹樓匆匆下去,看到巫王跪在竹樓前,額頭貼著地面,背脊彎成了一個弓,就像一個祈求的石像。 整個山寨都靜悄悄,所有人都躲在遠處,困惑畏懼地看著這邊,不明白他偉大的巫王為什麼要跪在阿珩面前。 阿珩彎身扶起巫王,驚慌地問:「蚩尤的毒還沒解嗎?」 巫王搖搖頭,阿珩立即說:「我們去蚩尤寨。」 大巫師領著阿珩走上祭台,蚩尤就躺在祭台最中央,阿珩跪坐下,查看蚩尤的傷勢。 巫王說:「劍傷雖嚴重,但有九黎的山水靈氣護持,蚩尤大人本可以慢慢癒合傷口。」 阿珩說:「致命的是這個毒?」 巫王點點頭,「九黎族也很善於驅使毒物,在大荒中以善於用毒聞名,可我們是蠱毒,而這個毒是藥毒,我想盡了辦法都解不了。」 阿珩說:「你既然知道蚩尤是被我大哥所傷,還敢向我求救?不怕毒是我們下的嗎?」 「我已經九十二歲,別的見識也許少,人心卻見了很多,」巫王摩挲著手中的斷劍,沉聲說:「劍是鑄劍師的心血所化,如果鑄劍人心中沒有天地,他鑄造不出可吞天地的劍,能鑄造出這柄劍的人絕不會把劍送給一個用毒去褻瀆劍靈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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