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曾許諾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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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明白了,在這個生機盎然、萬物滋生的春天,他就像山林中的無數野獸一樣,看到一隻母獸後,突然就明白了。 這個山澗中的少女,讓他心靈中沉睡的一塊蘇醒。 他想把她抱到他樹頂的巢,帶到他山裡的洞,像那只鳥一樣啼唱著告訴她,他建造的巢穴是多麼安全牢固,可以抵擋老鷹,可以保護她生的蛋;他想去捕捉最鮮美的兔子,奉送到她面前,把最肥嫩的胸脯咬下來給她,像那只紅狐狸一樣乞求她吃;他想圍著山澗四處撒尿,在每一棵樹、每一塊岩石上都留下自己的氣味,向所有野獸和獵人宣告這是他的領地,讓她在這裡自由的嬉戲捕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如果有人膽敢跨入他的領地,威脅到她,他就會和那只白老虎一樣,與他們誓死決鬥。 洶湧澎湃的念頭猶如一道道閃電劃破漆黑的天空,他懵懂荒蕪的心驟然而亮。 春天,原來這就是春天! 他仰天對月嚎叫,悠長高亢的叫聲令山中所有的野獸都畏懼地爬下,山林驟然死一般寂靜,卻驚破了山澗中的安詳靜謐。潭水中的女子抬頭看向山崖。因為距離遙遠,只看到黑色的剪影,一頭似狼似虎的野獸站在峭壁頂端,身後是一輪巨大的圓月,它昂頭而嘯,就好似站在月亮中,每根鬃毛都威風凜凜。 許是遠在穀底,女子不見怕,反而輕聲而笑,張開雙手拍打著水面,揚起了漫天緋紅的桃花,蕩起了繽紛的晶瑩水花,合著野獸的嘯聲,在桃花與水花中翩翩而嬉,一時起一時伏,一時盤旋一時落下,猶如在為野獸跳一曲月下桃花舞。 畜生悲傷地凝視了她一瞬,決然地回身,躍下懸崖,拖著斷腿,一瘸一拐地向著遠離山澗的方向行去,一路之上不但沒有掩蓋行蹤,反而時不時停下,側耳傾聽,確認祝融他們已經遠離了山澗,正追著他的蹤跡而來。 在這個山花爛漫、鶯飛蝶舞的春天,幾百年的孤寂困惑消失了,可在他剛剛明白美麗的春天該做什麼時,卻無法再活到下一個春天了。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不被傷害。 第二章 誤落塵網中 二百年後,神農山。 神農山是神農王族居住的山,位於神農國腹地,共有四河九山二十八蜂,最高峰紫金頂是炎帝起居和議事的地方。 因為近年來炎帝醉心醫藥,案牘文書等瑣事都交由王子榆罔代理,榆罔是炎帝唯一的兒子,神力低微,在神農族連前一百名都排不進,不過因為心地仁厚,行事大度,也頗得朝內臣子、各國諸侯擁護。 今日朝會完畢,榆罔沒有下山,反而撇開侍從,乘坐騎悄悄趕往禁地草凹嶺。 草凹嶺在二百年前被炎帝列為禁地,榆罔卻顯然駕輕路熟。他讓坐騎停在一處隱蔽的開闊地,分開荊棘荒草,抓著亂石,爬上懸崖。 崖頂有一座依著山壁搭建的茅屋,屋內無人。茅屋外,雲霧縹緲,無以極目,不過丈許就是陡峭的懸崖,崖邊斜斜生長著蒼綠的松柏,參差錯落,幾隻白耳獼猴抓著野果吃得津津有味,兩隻鷂子一前一後飛來,落在樹梢,咕咕而鳴。 榆罔站在崖邊,眺望著雲海,靜靜等候,半晌後,對獼猴和鷂子說:「只怕我還在半空,你們這些傢伙就已經和蚩尤通風報信了,怎麼還不見他呢?」 獼猴啃咬著野果嬉戲,鷂子啄理著羽毛鳴叫,顯然並不懂人語,不能回答榆罔,懸崖下卻有語聲傳來,「我沒聞到酒香,自然就跑得慢了。」 恰一陣風來,濕氣愈重,雲霧翻湧,猶如紗幔,籠罩四野,松柏飄搖,岩壁影綽,頓生天地淒迷之感。一道赤紅如血的身影猶如驕陽,從雲海掠出,飄飄蕩蕩地飛向榆罔,看似漫不經心,實際卻迅極快極。 待紅影落定,雲霧散去,只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懶懶而立,衣袍皴皺,頭髮披散,渾身上下都流露著滿不在乎,一雙眼睛卻異常鋒利,以榆罔之尊,也稍稍低了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紅衣男子就是榆罔等待的蚩尤,看著榆罔空空的兩手,嘟囔:「沒有帶酒,溜入禁地找我何事?」 榆罔笑道:「你若幫我查清一件事,我去父王的地宮裡偷絕品貢酒給你。」 「你有那麼多能幹的下屬,我能幫你做什麼?」 「聽聞祝融貪圖博父山的地火,把一座山峰做了練功爐,方圓幾百里寸草不生,博父國民不聊生,可竟然一直沒有官員敢向父王呈報。我想派一個神去查清此事,如果屬實,立即奏明父王,責令祝融滅了練功爐。事情不大,可你也知道祝融的火爆性子,沒有幾個神敢得罪他,思來想去唯有你不怕他。」 蚩尤叱了兩聲,一隻白耳老獼猴躍上懸崖,恭恭敬敬地把幾枚朱紅野果捧到蚩尤面前,蚩尤一邊抓起野果丟進嘴裡,一邊含含糊糊地說:「我是不怕他,可不表示我要去惹他。我和他的積怨已經夠深,你也該知道師父把此處劃為禁地,就是禁止祝融和我接觸,怕他一時控制不住殺了我。」 榆罔知道蚩尤的性子吃軟不吃硬,愁眉苦臉地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使出水磨功夫,「好兄弟,你就幫幫我。」 蚩尤笑搖搖頭,「罷、罷、罷!我就幫你跑一趟博父山。」 見蚩尤答應了,榆罔又不放心起來,「一切小心,只需悄悄查清傳聞是否屬實就行,其餘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千萬別和祝融正面衝突。還有,你把頭髮梳理梳理、衣袍整理整理,外面是人族聚居的地方,不比山上,你別嚇著那些老實人……」 蚩尤皺皺眉,將一枚野果彈進榆罔嘴裡,縱身躍下懸崖,轉瞬就消失在雲海中,榆罔半張著嘴,愣了一瞬,笑嚼著野果離去。 博父國外的荒野上,蚩尤腳踩大地,頭望蒼天,探查著過於充沛的火靈,感受著萬物的掙扎哭泣,祝融果然在此練功。 他並不覺得祝融做錯了什麼,天地萬物本就是弱肉強食,榆罔卻心地過於良善,總喜歡多管閒事。不過,若沒有榆罔多管閒事的毛病,星夜追他回神農山,也就沒有今日的蚩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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