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穿越之春色無雙 | 上頁 下頁
一三


  溫都鴻說:「老朽以為,畫畫是對美的一種追尋,把美好的事物留在紙上,給人最初的感動。這一尊觀音並沒有用過多的技巧,只是老夫隨興起筆,隨興落筆,心中只有對美好的嚮往。世上最美的東西,是無形的,是至真、至純、至善,佛光普照,萬物德澤,願佛心永存兮,縱河山盡滅而未央。」

  「說得真好,縱使我的萬里河山滅了,他的金粉觀音還是佛心永存。」蘇淮冷冷地說。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鬥畫了吧?我怎麼聽都怎麼……哲學……

  女真使者終於亮出了他的終極目的:「請你們漢人也在一炷香的時間內畫出比至真至純至善還要美的東西,比佛心還要永恆的東西吧!」

  自由作畫突然變成了命題作畫。

  溫都鴻真的好陰!

  我就不信了,鬥畫嘛,鬥的不就是畫技嗎?你管什麼內涵呢?溫都鴻仗著自己歪理邪說的本事一流,把鬥畫弄成了鬥嘴,還暗中諷刺蘇淮的畫,這除了猥瑣我找不到別的形容詞了。

  皇上充滿期待地朝我們這邊投放目光,可在座的畫師沒有一個起身的。他們可以畫很多很多好看的畫,卻未必能說得過溫都鴻。更何況,畫畫是個需要時間的活兒,沒有誰會猥瑣到像他一樣苦練速度的。一炷香的時間要畫出永恆的美麗,太難為人了。

  溫都鴻見無人應戰,笑得就分外得意了:「你們被名利浸染太久了,要做到心無雜念地追求美,不是埋頭苦練就能成功的。老夫記得第一次參加品畫大會的時候,只有一個小姑娘真心地稱讚老夫的畫,只有她才能看出畫的真正涵義。如果是她的話,不難心無雜念地畫出永恆之美。」

  離皇上最近的老畫師嘆息:「不錯,只有謝無雙能夠畫出這樣的畫!」

  我心頭一震,盯著那中央的畫台。

  謝無雙。又是她。

  她的光芒可怕到讓我不敢去面對。為什麼我們有著相同的身體,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我握緊了手中的茶碗。

  有人從背後拉了拉我。

  我微微轉頭——是東宮。他的眼神是在告訴我,不要去。

  然而我不能不去。如果我一直蒙在灰塵之中,我只能是卑微的雙雙,一個丫鬟,所有人愛的都不是雙雙,而是風華無匹的謝無雙。我將失去我自己,迷失在這個陌生的朝代裡。

  勇敢地面對這些身份高貴的人,這是我掙扎著走出小破屋的第一步。

  迎著皇上和皇后質疑的目光,我不卑不亢地說:「我可以畫這樣的畫。」

  記得我說過,我最大的優點不是畫畫,而是能說會道。畫中國畫,我只懂一點皮毛,和溫都鴻沒有可比性,若是比嘴巴嘛……嘿嘿。

  看誰猥瑣得過誰!

  「皇上,請給民女一塊麻布,要厚實,黏著性好。」宣紙薄了,我怕力度掌握不好,絲帛又沒辦法把我所需要的色彩染上去,我需要一塊合適的粗布。

  「諾。」皇上讓人展開幾匹質地不同的白布,我分別用手試過觸感,挑了一塊容易上色也容易掉色的。

  一炷香的時間啊。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看我,我沒有拿專門為我準備的筆墨,而是走到香爐面前將那炷香拔了出來:「請再備一盆清水。」

  我滅了香,對溫都鴻說:「世上最美的東西是佛心,那我也畫一尊佛,看看能不能比您的更美。」

  溫都鴻見我過於自信,忍不住說:「香——」

  「你用一炷香的時間,我用一首詩的時間。」

  我把這支香當成平時畫畫的鉛筆,在畫布上迅速勾勒出觀音的輪廓。說真的我從來沒有畫過觀音,在沒有像皮擦的情況下,我只能運用速寫的手法來畫了。

  紫紅色的香灰不斷地落到畫布上,像沙礫停住在地裡一樣。

  我緩緩念到:「一沙一世界。」

  我搞定了觀音的形狀,香頭上的香灰有些不夠用了,我當機立斷將香折斷,又開始畫觀音身下的蓮葉:「一葉一天堂。」

  觀音的手還空著,我給他的手裡補上一隻淨瓶,正好念道:「雙手握無限。」

  最需要花時間的地方就在這裡。我把香丟在地上,踩成粉末,用手沾了一把,給觀音完善明暗交接線,順便搞出點灰白黑的調子來,這幅畫在我手裡已然變成了素描。

  素描有素描的好,至少形體準確形象逼真,空間感和立體感上,我私自以為,我的素描比溫都鴻的金粉觀音要好得多了。

  在我拍拍手上的灰,將畫立起來展示給所有人看的那一刹那,我念出了最後一句話:「刹那是永恆。」

  溫都鴻高聲叫道:「老夫從來都沒有看過這樣的畫法!」

  這句話不知是褒是貶,我舒了一口氣,開始猥瑣地闡述此畫的用意:「至真至純至善這三樣東西的確是美的,但是這三樣東西都是無形的。所以我們所追逐的美麗,無色無形,無處不在,那是一種心境上的滿足。佛說,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這從另一方面說明美的極致便是虛無,美不在於它能夠保留多久,真正的美,即使是曇花一現,片刻驚豔,那也是永恆的。所以,溫都大人,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才是永恆之美。」

  「請您和那邊那位大人共同舉起這幅畫,謝謝。」我叫他們把畫豎著舉高不要動。

  「雙手握無限,」我捧起侍者端上來的一盆清水,往畫布上澆去,「刹那是永恆。」

  香灰沾了水糊成一片,形成了一塊塊難看的色塊,淨水觀音在瞬間消失。

  溫都鴻和他那可憐的來漢使者被我兜頭一盆水澆下去,濕了大半邊身子,我覺得十分解氣。

  皇上忍著笑說:「勝負已定,溫都先生是否心服口服?」

  溫都鴻癡傻地對著那塊畫布說:「不,這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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