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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我們滿人以騎射為本,沒有鞍算什麼?就是野馬我也能讓他聽話!」

  說著,果然瀟灑地一躍上馬,夾緊了馬身,穩穩當當竟就疾馳而去。

  胤祥一見,默不作聲把我仍放到馬上,自己也一躍而上,坐在我身後,先替我把披風理得一直裹住頭,才拉緊了韁繩,雙腿一夾,馬兒長嘶一聲,也撒腿疾奔起來。

  這才有了點少年兄弟的感覺嘛,我滿意地想,只是,他們兩個在雪上飆馬術不要緊,可憐我酒還沒醒,又在馬背上被顛得七葷八素,要不是胤祥從身後環抱著我,我恐怕早就摔得半死了。

  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冰冷的空氣打得臉生疼。來時感覺走了很久的路,現在一盞茶的工夫就到了。我剛看見獅子園的燈火,轉眼他們就沖進了我們出來時的後門。

  「十三爺!十四爺!」一群軍士在身後慌忙半跪行禮,他們這才猛地打住馬頭,胤禵翻身下馬,隨手把馬韁繩扔給一個軍士,「你去給我找匹馬,配好鞍子,明兒我叫人送回四哥府上來。」又轉身得意地看著胤祥,「老十三,我這沒有鞍的馬,騎得也不比你慢啊。」

  「呵呵,要賽馬有何難,改日我們再賽一場就是!」胤祥似乎已經無心和他這個弟弟多說下去,轉頭對我說,「晚了,你回去歇息吧。」

  我脫下身上裹的大披風還給胤祥,向他們兄弟行禮就欲轉身,胤禵微笑說:「今兒確是晚了,改日我一定到四哥府上,聽你講講,要如何西北望,射天狼。」

  說著,一個軍士已經牽來了馬,他飛身上馬,轉身向胤祥一揖,複又策馬而去,馬蹄在雪地上卷起一陣白霧。

  胤祥低頭認真地看看我,說:「今日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說完也不理睬一眾呆看的軍士,跟著縱馬出了門。

  眼看他們兄弟兩個都消失在茫茫雪野裡,我才回了自己的房間,這番運動下來,我疲倦得眼皮直打架,竟忘記了再去書房看看,很快便睡著了。

  第九章 驚變

  第二天,我早上醒來後覺得全身肌肉隱隱酸痛。大概是昨晚在馬上顛的,原來騎馬還真是不那麼容易,不過這更激起了我的興趣。只去鄔先生那打了個轉,見沒什麼事,就興沖沖地又直奔馬廄而來。讓馬廄的太監給小棗紅馬上了鞍,我拉著它往後門走去,守門的兩個軍士遠遠看見我來,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我看得心裡「咯噔」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若無其事地來到門前,要往外走,兩個軍士又攔住了我。

  「怎麼了?大白天的也不讓出門啊?」

  「姑娘,四爺吩咐了,這門……不再出入。」

  說來也巧,給園子裡送蔬果的採辦推了一車子東西進來了。

  「那他們怎麼可以從這裡進?昨晚我來時還沒有這個說法,四爺什麼時候吩咐過這個話?」

  「就是昨天晚上,四爺親自吩咐我們的。」

  「什麼?昨晚?什麼時候?」

  他們兩個有點想笑的樣子,又不敢,只好表情奇怪地說:「就是十三爺、十四爺和姑娘回去後不久,王爺就過來了,把我們連沒輪班兒的全都叫了起來,訓了我們一頓,說……姑娘今後不准從這個門出入,晚上更不許。」

  什麼?

  呆了幾秒……怪不得史書上說雍正「睚眥必報」呢。

  罷了罷了,你是主子,算你狠!我一跺腳,轉身憤憤地走了,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數落胤禛:專制!霸道!沒人權!小心眼!我算是白開導你了!

  把小棗紅送回馬廄,又跟它說了好一會兒話,我才轉回書房。心裡直發悶,看鄔先生,卻永遠那副淺笑呵呵的樣子。見他臨帖寫字,我在一邊翻翻書,摸摸琴,抓毛筆寫兩下字,又丁零哐啷的端杯子喝茶,卻一點也靜不下來。

  在我打開窗戶又弄出一陣響聲之後,鄔先生終於受不了了,問我:「淩兒,今天你怎麼跟沒尾巴猴似的一刻也停不下來啊?悶得慌了就出去看看風景兒,在我眼前轉來轉去害我直頭暈。」

  我垮著一張臉:「不讓我出去了。」

  「哦?四爺?他昨天後來去訓斥你了?」

  「昨天我根本就沒見到四爺,他只好去訓了看門的軍士,今天開始我不能出門也不能騎馬了。」我憤憤地說。

  「呵呵……說你聰明,偏偏自己的事又這麼糊塗。四爺既然說你不能出去,自然是指不能自己或者和別的人出去,你想騎馬,四爺自然會帶你去的。」

  ……我果然無語了。先生又問:「既說到此,你昨夜出門,是同誰一起啊?能讓四爺如此在意?」

  我歎口氣,把昨天的事講了一遍,只絕口不提我看到的那幅畫。

  鄔先生聽得很認真,完了才歎了一口氣:「這就怪不得了。你勸十三爺的那些話非常好,他行俠仗義,原是很好的,只是心地率真,年紀又還輕,未經磨煉,不易自立,所以才會視四爺為主心骨,也是四爺的左膀右臂。至於十四爺,他與十三爺同年,如今雖也還年輕,但他與四爺一母同胞,心思也和四爺一樣細密啊。」

  我又想起那天晚上胤禛說的那句話。這個人總是自以為把別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他是怎麼考慮自己的呢?

  看看他高深莫測的表情,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問他:「先生輔佐四爺成其大業之後,我們一起回江南去,春天錢塘看潮,蘇堤賞柳,冬天就擁爐賞雪,好不好?」

  他的臉刹那就蒼白了。

  漫長的沉默。

  我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錯了,不該在此時說這個,唉,還是在現代的老毛病不改。

  知道他無法回答,我不想為難他,站起來,低聲說:「此時的確不應說這話。我錯了。先生只當做沒聽過,淩兒只當沒說過。」輕輕推門退出了書房。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無所事事。聽說康熙今天召各蒙古各王公覲見,下午又賜宴,率太子、阿哥們及眾隨行大臣熱鬧了一天。李衛等一干隨從並王府護衛都跟胤禛去了,園子裡安靜非常,只除了幾個小毛頭。

  原來此次到熱河,除了福晉因禮儀需要隨行外,胤禛的其他姬妾都沒有來。幾個世子既奉旨隨行,胤禛便讓他們沒事了仍到書房讀書,於是早上只去應付了大禮,便都被送來了書房。可是鄔先生似乎今天沒有心情給他們上課,不再像平時那樣講書,而是讓他們自己寫字背書,一會兒就把他們放出來休息了。幾個小孩子玩心正濃的年紀,得此大赦立刻歡呼一聲雀躍而出,在院子裡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樂乎,把他們的一干伴讀小廝忙得在旁邊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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