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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你是什麼意思?」香寶變了臉色。

  「他喜歡的人,不是你麼?」

  「你胡說什麼!」

  「是不是胡說,你心中比誰都清楚。」

  香寶又氣又急,忽然感覺腹中一痛,那痛越來越強烈,她雙手捂著腹,痛得弓著身子彎下腰。越女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把了把脈,隨即略一皺眉,她鬆開手,看著香寶疼得跪倒在地上。

  「看來是天意。」越女淡淡看了蜷縮在地上的香寶一眼,轉身,關上門離開。

  痛!

  從未有過的恐慌和疼痛撲天蓋地襲來,香寶雙手捂著腹,蜷縮在地上,厚重的門緊緊地關著,擋住了屋外的風雪,卻也將香寶一個人孤獨地封閉在這房中。

  「喜樂……」雙手緊緊捂著腹,香寶張了張口,卻連聲音都是細如蚊蚋,那樣的疼痛幾乎讓她失去意識。

  狠狠咬著唇,香寶顫抖著推倒了門邊的陶罐,有些沉悶的破碎聲在屋裡響起。

  沒有人進來。

  「來人……來人啊……」香寶害怕極了。

  一個人都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館娃宮門口,史連拎了些酒菜來給當班的侍衛驅寒。

  「有沒有人進去過?」

  「沒有沒有,一個蒼蠅都沒有放進去。」一個侍衛笑著接過酒菜,道。

  「大冬天的,哪來的蒼蠅。」另一人笑了起來。

  「不過說來也怪,這大晚上的,越女居然還給夫人來送湯藥,說是補身的。」喝了一口酒,那侍衛隨口道。

  史連面色一凜,「越女來過?」

  「嗯,剛走。」

  分辨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史連將酒塞在那侍衛手中,轉身沖進了宮門。那些侍衛們面面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卻還是追了上去。

  一路十分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半個侍女也沒見著。

  雪落無聲。

  經過響屐廊的時候,史連看到了昏睡在走廊上的侍女,上前一看,竟然是被人施了針。知道香寶定是出了事,史連加快了腳步,直奔香寶的房間。

  「咚咚……」

  響屐廊上,急促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裡,尤顯突兀。

  門大開著,香寶倒在門口,身下的血染紅了雪。

  香寶已經很累了,拼盡全部的力氣開了門,門外卻仍是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人來救她,可是她卻不敢就這樣昏睡過去,因為……她的腹中還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陪著她一起掙扎。

  她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深刻感覺到她的存在,她在她的腹中,她掙扎著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香寶!」

  誰在喊她?香寶吃力地抬頭,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汗水流進了眼睛,蟄得眼睛生生的疼。

  「救我……的孩子……」

  「來人!快去找醫師!」史連沖上前抱起香寶,聲音大得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渾身冰涼,涼得幾乎沒有溫度,神智卻依然清醒。隨後追來的侍衛終於明白了事態的嚴重,忙誠惶誠恐地應承著去了。

  史連抱著香寶沖進房,拿毯子裹住她冰涼的身子,「再忍一下,醫師一會兒就到了,大王出征前已經吩咐了吳國最好的醫師在宮中伺候著,一會就到了。」

  香寶無意識地咬唇,想保持清醒,直到有腥甜的味道從唇上慢慢滲入口中。

  「你們是誰?」清醒過來的侍女看到館娃宮裡闖進了這麼多侍衛,一時又驚又怒。

  「夫人要生了。」

  「夫人要生了,你們一群男人在這裡幹什麼!」

  聽到門外的吵嚷聲,史連皺眉,「讓她們進來。」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喜樂帶著一群侍女沖了進來,在看到房間裡的情形後,都愣住了。

  「已經派人去請醫師了,今晚的事,你們最好當沒看見,敗壞夫人的清白不說,單是你們保護不力,便已是罪該萬死了。」

  侍女們一時喏喏,都點頭稱是。

  喜樂見夫人靠在史連裡,終覺不妥,拿了軟布上前,「將軍,讓我幫夫人擦擦汗吧。」

  史連看了她一眼,鬆開了手。喜樂扶著香寶躺下,拿軟布細細地拭去她額上的冷汗。

  「咣」地一聲,門突然被重重地推開,風雪猛地灌了進來。

  史連慌忙上前,用被子將香寶裹緊,回頭狠狠斥道,「這麼冒失幹什麼?若夫人受了寒怎麼辦?醫師呢?」

  「我們去了醫師暫住的藥房,可是什麼人都沒有,聽守門的侍衛說,醫師昨晚就出宮了,一直沒有回來……」那侍衛身上還帶著雪,急急地道。

  「什麼?!」喜樂大驚,一時沒了主意。

  「我出宮去請醫師。」史連站起身,「等我回來。」

  香寶睜開眼睛,看著他,唇微微動了一下。

  他知道,她說,「好。」

  他沖出門去。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香寶卻仿佛感覺到腹內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苦苦的掙扎,她要出來……

  香寶咬牙低頭,看到殷紅的血慢慢滲透了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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