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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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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回頭看向她,眼底眉梢是一貫的溫和。 「美人……」身後一個陰沉沉的聲音讓香寶冷不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地便鬆開了手,眼睜睜看著範蠡離開。 直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香寶仍然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在想什麼?」夫差的聲音冷不丁地在耳邊響起,香寶嚇了一跳,猛地回過神來。 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 夫差彎腰拾起。 「寫了字哦。」夫差揚了揚手中的帕子。 帕子上有字?!香寶抬手想搶。夫差卻是笑著抬高了手臂,任憑香寶怎麼撲騰都夠不到。 「你猜上面寫了什麼?」夫差眯著眼睛笑道。 香寶哼了一聲,甩頭不理他。 「猜不猜?」 「四個字。」香寶嘴角微翹。 「哦?」夫差看了看,揚眉,「果然是四個字。」 當然是四個字,因為她只認得那四個字,香寶篤定的笑。 「入水逃生。」夫差將帳子展在香寶面前,輕聲念道。 笑意驀然僵在唇邊,香寶呆住。 執著帕子,夫差輕輕拭去香寶臉上的污水,原來範蠡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他從頭到尾壓根沒想過棄暗投明,只是利用這個機會將香寶傳遞這個消息。 香寶呆呆地任由夫差替她拭去臉上的髒汙,明明是夏天,她卻忽然感覺很冷。 「你在害怕麼?」見她瑟瑟發抖,夫差勾了勾唇,湊近了她道。 「不是他……」香寶喃喃。 「什麼?」 「不是他……」香寶抬頭看向夫差,眼中沒有懼意。 她的眼裡什麼都沒有,空空洞洞,一片茫然。 「你怎麼了?」夫差皺眉,抬手撫向她的額,一片冰涼粘膩,竟是一腦門子的冷汗。 「他不是範蠡……」香寶喃喃,竟如被夢魘住了般,「範蠡知道我不會認字的……他只教了我四個字……」 他只教了她四個字……香寶和範蠡。 如果他仍然是她的範蠡,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根本不會認字,他怎麼會在帕子上寫這麼四個字…… 他根本沒有記起她,他忘記了她。 毫無預兆地,香寶一頭栽倒在地。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香寶左顧右盼了一番,沒有看到夫差,便悄悄起了身。 走出王帳,外面星光滿天。 躡手躡腳地沿著崎嶇的山路,香寶腳不沾地地往外逃,在吳營不遠處有條河,既然範蠡叫她入水逃生,那他應該會在那裡接應她吧。 她要親口問問範蠡,為什麼要忘記她!為什麼獨獨忘記了她!他發過的誓,許過的諾言難道僅僅因為一句「不記得」就可以一筆勾消嗎! 夜晚的河水有些陰沉,月光在水面渡上一層碎銀,香寶站在岸邊,望著那似乎深不見底的河水,微微有些發怵。 一步一步走進水裡,香寶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個站在黑暗中的頎長身影。 看著那個義無反顧踏入水中的女子,夫差淡淡揚唇,範蠡是她命中的劫呢,只要他一出現,便輕易讓她方寸大亂。 「大王,您為何……」隨侍一旁的侍衛疑惑地問了一句,隨即忙乖覺地住了口。 「為何故意放她離開?」夫差不甚在意地輕笑,「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有趣……」那侍衛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嗯,很久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女人了。」夫差眯著眼睛笑道,「有趣到讓我不忍就這麼讓她香消玉殞。」 夏日的晚風並不寒涼,可是那侍衛看著站在陰影中的王,不自覺地微微發抖。 是啊,真有趣。 黑色的長髮在夜風中肆意飛揚,夫差看著那個緩緩淌入水中的少女,唇角的笑意漸漸加深。 今日,你拼了性命也要從我手中逃走。 真想看看你被自己所愛之人親手送入我懷中的表情呢…… 「大王,她好像不會游泳……」那侍衛忽然驚呼。 夫差好整以暇地瞥向那個在水中沉浮的小小身影,淡淡啟唇,「無妨。」 一、入水逃生(下) 水有些冷,香寶拼命揮動著手臂,試圖讓自己浮在水面上,可是無輪她怎麼折騰,還是感覺那些冰涼的水一點一點漫過了頭頂。 微微眯著眼睛,夫差看著那個水中浮浮沉沉的小小身影,忽然想起那一日溪水畔,那笑靨如花的少女抱著一條大得有點誇張的魚兒站在波光粼粼的溪流中,咧著嘴沖著他笑得那般得意。 香寶在水中掙扎著,嗆了好大一口水,感覺身子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黑暗中,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抱住了她,香寶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 「範蠡……」 香寶喃喃。 「嗯,沒事了。」範蠡帶著香寶,游向停靠在不遠處的小船。 抱著香寶上了船,見她一徑的瑟瑟發抖,範蠡忙拿出準備好的袍子裹住她。 冰涼的小手緊緊攀上他的手臂,香寶牙關緊咬,打著顫兒問他,「你可記得……我是誰?」 「先別說話。」見她面色蒼白一片,範蠡將袍子替她裹嚴實,「我們先離開這裡。」 「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攀著他的手微微發顫,香寶咬著蒼白的唇,一臉的固執。 「當然記得。」 「我是誰?我……我是誰?」香寶顫抖著問他。 「你是莫離的妹妹香寶啊。」範蠡無奈地笑著伸手撫了撫她的腦袋,「那一日我們在越王府見過的。」 香寶怔了怔,搖頭,「不是,不是,不只是這樣啊……不應該只是這樣的啊……」 「我是香寶,你的香寶,你答應過會回來娶的香寶啊……」 範蠡看著眼前面這個面色蒼白的女孩,心底某處有一絲不容忽視的疼痛淡淡的漾開,漸漸擴散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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