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醜女皇後 | 上頁 下頁
四一


  我應該哭的,我應該大滴大滴地落淚。我什麼都沒有幹,什麼都沒有做錯,卻無緣無故地成了罪人。

  可是為什麼我,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我不是竇娥,我不會六月飛雪,血濺白綾。但我至少,要還自己一個清白。而不是靠無用的眼淚,獲得廉價的同情。不,是更加強烈的厭惡。

  「寶儀,本宮哪裡虧待你了?本宮也沒有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這樣一直陷害本宮?那些事情你做了,深究也沒多大意思。而現在,你摸摸良心,你說這話的時候你的良心不會不安嗎?難道你真臉不紅,心不跳?」我不暴不怒,格外淡然地看寶儀。

  「啊——好痛——」一聲淒厲的尖叫聲突然響起,懿妃的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頻頻地往上冒。而她的手,彎曲著捂著肚子,那塊微微隆起的地方。

  龍子?難道木偶真的有如此大的魔力,懿妃的名字被刻在了上面,而此刻她便顯示詛咒成效。她此時痛苦的臉,會不會太過牽強了一些。

  「懿妃,來人,快傳太醫,快去傳太醫。」玄熵三步並作兩步,急不可待地便向著懿妃走去。

  「皇上,不要去,她是裝的。」不知是從那裡跑出來的勇氣,我的手竟然抓住玄熵的袍子。或許是大風大浪經歷多了,連膽子都變大了。我看著懿妃越發痛苦的模樣,心裡卻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在叫喊。

  她是裝的,她又在裝,又想博取玄熵的同情。木偶是她放的,這場戲是她安排好的,而我,只有乖乖被耍的份兒。

  「裝?姬妁,朕真是錯看你了。朕心中於你有愧疚,朕以為你心地淳樸,毫無心機。可沒想到,你會如此的惡毒。是否你的那些直言直說,從容淡定,蕙心蘭質都是裝出來的?治什麼傷疤,你的心比你臉要醜一百倍!懿妃痛得死去活來,這是能裝的嗎?你繼續拿著你木偶,去裝吧!拿著你的木偶,去展現你的惡毒吧。朕一定不會放過你!」玄熵冷冷地推開我,我一個不穩便摔倒在地。而他的臉仍舊冷峻,一個木偶突然向著我砸來,連同那些冰雹般冷漠的話語通通地向著我砸來。

  那夜,是因為愧疚。

  今日,是為了愧疚。

  一切的錯亂,都只是因為愧疚。

  其實我心中早就明白,憑我如斯的相貌,他怎麼會看上我。

  連一點點的甜言蜜語都是縹緲的,隨風便能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一切都是騙人的。

  人證,物證。一切雖是莫須有的,可一切卻是那麼齊備,毫無漏洞。

  這一次,是真的百口莫辯,在劫難逃了吧。

  一滴熱淚突然滴了下來,順著我的臉龐滑落到那個木偶上。睜著迷霧般的雙眼,怔怔地望著那個邪氣的木偶。懿如蘭,紅紅的三個字再一次刺痛了我的眼;懿如蘭,這三個字體,為什麼讓我覺得那麼熟悉?

  寶儀說親眼看見我寫下了那三個字,我根本就沒有寫,那這三個字必然是有人仿造我寫的。

  我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眼睛微微地眯起仔細地端視著那三個字。

  娟秀,清新,小巧,這一切簡直與我寫的字毫無差異。可是這三個字,卻比我的要更加端正,也更加的柔性,不似我那般剛強。若不是仔細觀察,根本就看不出。

  這個字體,多麼像她的字體。

  在我的記憶裡,簡直是一模一樣。

  難道是她……

  心中浮上一絲驚恐,但是對上她以後,一切疑問便都迎刃而解了。

  可是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她會這樣做。

  「皇上,寶儀說她親眼看見臣妾寫下了懿妃的名字。但是這三個字,不是臣妾寫的!」

  第三十九章 天不亡我

  鳳鸞殿中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的,而我整個人如虛脫般坐在地上。木偶掉落在地面上,咧著嘴,仿佛在嘲笑我現在的這副模樣。木偶上刻著鐵錚錚的三個字:懿如蘭。她洪福齊天,福大命大,胎兒倒是沒事,只是人受了驚導致情緒異常不穩定。

  玄熵和淑妃剛剛把她送回朝鳳殿休養,他一直握著她的手,緊緊地握著。而對我,一句話也沒有說。他誤會了我,他讓我平白無故地被責駡,而他卻連正眼都沒瞧我一眼。

  我微微地低頭,看著我的左手。天意如此,我曾經多麼痛恨我必須花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去寫字。而現在,它卻救了我一命。

  天不亡我。

  我緊緊地閉上了眼。自小到大,我便是和姬妘一起學書法的。而她的字和我的字是出奇的相似,如果不細細地端視,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分差。但是我是用左手寫的,就算是練得再努力,都始終有些彎扭。而我,更是費了比別人更大的勁兒,所以寫出來的字,一筆一畫,一字一行之間都是剛勁十足。

  而玄熵,他也善於寫字。縱使沒有看過我的字體,但他至少應該記得姬妘的字。這其中的毫釐之差,他一定會發現。

  寶儀的話不攻自破,而這字是姬妘所寫,這木偶上的針也是她插上去的,是賢德皇后一針一針死死地插在木偶裡,仿佛那個木偶就是她恨得牙癢癢的人。而她,如今已深葬黃土之下,跟一個死人,已經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了。

  死亡,就是一種解脫。面對死亡,任何事情都能夠得到寬恕。

  而我們,卻不得不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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