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醜女皇後 | 上頁 下頁
四〇


  患難見真情,她在如此危急之刻向我伸出了援手,縱使不能看見她的一片丹心,至少她對我沒有惡意。

  玄熵深鎖著眉頭,像是在暗自思考什麼。一屋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著他一人的判決。

  「此事關係甚大,必要查個清楚。就由皇后來代查此事,安婕妤輔之。」

  他抬眼看我,眼中沒有愧疚和質疑,反而是深藏了什麼。

  果是君王,他不但一點都不糊塗,反而睿智。

  「皇上,你這麼做,不是姑息了……」淑妃還欲說話。

  「朕自有分寸,還輪不到你來指點朕。朕相信皇后和安婕妤,眾目睽睽之下,必能查清此事。朕累了,回乾清宮。」玄熵面露疲倦之情。

  「皇上,奴才還在皇后娘娘的寢宮裡發現了這個。」玄熵的話音剛落,一個沉著的聲音忽地從那幾個侍衛中間響起。我原本略微放下的心此時又提到了喉嚨口,連懿妃淑妃的臉上都滿是疑惑。

  我的寢宮裡何時有了這麼多東西?

  那個侍衛死死地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將什麼東西交到了玄熵的手上。「奴才剛才很害怕,一直想著要不要說,要不要拿出來,奴才該死,請皇上恕罪。」侍衛跪在了地上,九尺男兒身卻在顫抖,連聲音都有些哽咽。

  玄熵的眼在觸到手中之物後驚恐地開始放大,臉色大改,越發的難看。而此時的我雖一頭霧水,不知他手裡拿著為何物,心中卻有股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手裡的東西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

  「荒唐!」玄熵惡狠狠地大聲吼道,眼越發地深沉,蘊藏著叢叢怒火,幾乎想要將一切都燒滅,「姬妁,你說,你跟朕說清楚,這是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是什麼?」我迷茫地開口,完全不知曉我寢宮裡的什麼東西惹得他如此龍顏大怒。

  他的手狠狠地一砸,手中的東西完完全全地掉在了地上,而他的臉上,滿是憎惡。臉因為生氣而變得通紅,一副憤憤的樣子。「你自己看,這究竟是什麼!」

  一個木制的人偶模樣的東西忽然滾落到了我的腳下,我略帶疑惑地低頭往下看。而眼睛觸到那塊陳舊的木頭之後,便再也離不開視線了。

  驚恐一點點渲染上我的瞳孔,我難以置信地望著地上的東西。

  細巧的繡花針原本應用在女紅上,此時卻被用於此處。陳舊的木頭上滿是斑斑的痕跡,幾根針掉落地上,可以看到木頭已被磨出了一個個小洞。

  洞的深度可以看見扎針的人用了多大力氣,仿佛是跟這木頭有著千年的仇恨。木偶上密密麻麻的針簡直讓人觸目驚心。

  而最令我驚恐的是,木偶上刻的名字。

  懿如蘭,那大大的三個字,用深紅色顏料寫的字,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紮小人。

  我的腦子裡突然響起一個詞,可是嘴邊再也吐不出什麼話來。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寢宮裡?而且上面刻的,竟然是懿妃的名字?

  一切,顯得如此詭異,不可思議。

  「這東西,是在哪裡發現的?」玄熵略微平靜了心緒,而他的話,卻格外冰冷。

  「是在娘娘的床底下的一個角落裡,奴才無意中發現的。奴才剛剛一直不敢說,可是奴才想不能欺瞞皇上,就……」侍衛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和驚恐,他無措地跪著,把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啊——這是什麼!好可怕啊!」淑妃吃驚的聲音驀地響起,她驚得整個人坐到了地上,而她臉上誇張的表情,是怎麼裝也裝不出來的。

  「懿如蘭。」淑妃喃喃地說道,略帶驚恐的聲音微微地顫抖,卻震驚了鳳鸞殿裡每一個人的心。「紮小人?巫術!」淑妃睜大了眼望著我,而她的眼裡滿是滿滿的恐懼與迷惑。身旁的宮女連忙扶起她,而她卻連步子都變得紊亂。

  連安婕妤,都臉色發白,瞟瞟那個木偶娃娃,又抬起頭來看了看我,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更不知道此物,也不知道為什麼它出現在了臣妾的床底下!」一屋子的人紛紛色變,而我的心也被地上那個木偶娃娃給動搖了。如此邪惡的木偶,如此狠毒的方式,讓我的心也為之一顫。究竟是誰,要如此地陷害我?

  連我,都開始迷惑。

  「皇后娘娘,奴婢不能再瞞了!」一個悽楚的聲音突然響起,震響了原本寂靜的鳳鸞殿。而我的心,已經沒有力氣再抽搐了。

  「你瞞了什麼?你們究竟都隱瞞了什麼?都給朕說清楚,不然通通拉去斬首!」玄熵握緊了拳頭,我仿佛能聽到骨骼捏緊的咯咯聲,在我的耳邊不斷地迴響著。他是真的動怒了。此時的他,是正處於怒火中的獅子,只要誰惹了他,誰令他不順,他就會吞了誰。

  不用任何理由,亦不需要解釋。

  「奴婢一直在遲疑,遲疑著要不要說。」寶儀微微地頷首,眼睛不看我,而是緊緊地盯住了地面,「奴婢親眼所見,皇后娘娘在烏木上寫上了懿妃娘娘的名字,用針狠狠地紮。有一次,奴婢聽清了娘娘口中的話。那些話不堪到無法入耳,奴婢實在難以說出口,還望皇上恕罪。」寶儀吞吞吐吐地說著,略帶遲疑。

  「你說,不要吞吞吐吐的。有朕在這兒,什麼話你都大膽地說!」

  「若是奴婢沒有記錯,娘娘的嘴裡一直在咕噥著,她說懿妃不得好死,說懿妃這個賤人一定不得好死。娘娘還咒駡,咒駡……」

  「咒駡什麼?」玄熵的眉頭鎖得更緊了,而他的話語中更添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咒駡懿妃胎死腹中,咒她肚子裡的龍胎。」寶儀突然抬起臉,眼眶已紅,簌簌地掉下「害怕」的眼淚,聲音無限悽楚,煞有其事。再加上地上的木偶娃娃,幾乎所有人都會忘記了這只是她的一面之詞,所有人都會傾向於相信她的話。

  皇后姬妁,惡毒無比,紮小人,害懿妃,咒龍子,十惡不赦。

  我只覺得自己的心開始掉,一直掉,一直掉,像是處在無底井中,永遠都沒有出頭。我看不到任何人,空蕩蕩的鳳鸞殿中,我只看到了那一張張嘴,那一張張不慌不亂,能把直的說成彎的,將謊話說得真的似的嘴。

  它們是如此的神奇。

  這一張張嘴,它們如此真實,它們如此虛假,它們是宮裡人的武器,是宮裡人的驕傲。

  而那些嘴,突然通通變成眼淚。隨處可見的眼淚,悽楚可憐的眼淚,驚恐害怕的眼淚,將我整個人緊緊地包圍著。

  可為什麼,我一點都不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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