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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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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胡說些什麼哪,你想做周幽王,我還不想做褒姒呢!」 晨露含怒微嗔道,眉間的陰霾,卻也消散了幾分。 周圍的宮人都在掩袖低笑,為皇帝的深情和詼諧而感動豔羨。 皇帝見她露出笑容,心中不禁一蕩。兩人又說笑了一陣,他才告辭而去。 回到了乾清宮,秦喜報道,兵部的裴楨大人求見。 「裴楨,他來做什麼?」 皇帝對這位癡情而機智的青年官員很有好感,於是破例宣進。 裴楨進來叩首後,卻很有些躊躇不安,正是秋晚天寒之時,他卻冒出一身的冷汗來。 風從窗間吹入,一排的燭光搖曳,帶起陰影千重,裴楨不禁瑟縮了一下。 「裴卿,你有什麼話只管直說。」 皇帝看著他,越發覺得不對勁,於是開口催促道。「萬歲……」 裴楨心中轉過萬千念頭,卻在這一瞬消散無蹤,他咬牙,低聲道:「有一件事,說起來真是驚駭異常,職責所在,只得來稟了皇上……」 「是什麼?」裴楨仍是躊躇,皇帝越發覺得奇怪,催得急了,他才又叩首道:「萬歲恕臣萬死之罪,臣才能說。」 皇帝想了片刻,以沉靜的聲音緩緩道:「你說,朕恕你無罪。」 天逐漸暗了下來,乾清宮中卻渺無燈火,殿中一片黑暗。秦喜的心中有著莫名的不安,他輕扣著殿門,輕聲喚道:「皇上?」 殿中無人應答。秦喜又驚又急,手下一重,竟將扇門吱呀一聲推了開來,它原來是虛掩著的。 「不要進來。」 皇帝的聲音輕渺低沉,仿佛抽離了全身力氣的虛弱,他全身都隱沒在黑暗之中。秦喜站在玄鐵門檻邊,竭力朝裡張望,卻在對上皇上的眼後,驚得幾乎奪路而逃。 那素來深邃睿智的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狂亂茫然,以及憤怒。 「不可能的,她絕不是這種人。」皇帝驀然低吼道。 他旋風一般的起身沖出寢殿,秦喜追趕不及,只得驚駭莫名地呆在了原地。 宮闕萬重在眼前飛逝,皇帝疾奔在漢白玉石宮道上,心中仿佛擂鼓一般的巨響。 不,這不可能的。 他對著自己說道。 雲慶宮熟悉的輪廓逐漸在眼前出現,一輪淡色弦月低掛牆頭,映得窗上鮫綃一片梅枝虯斜,素雅中透出古意大氣。 他站在照壁前躊躇著,卻再也無法挪動半分,眼看著伊人就在前方殿中,卻不忍前去質問。 「皇上?」 身後有一道細微的女子聲音驀然出現,元祈回過身去,卻見上次那位面熟的宮女,正站在廊柱旁的陰影裡。 「你是蓉兒是吧。」 皇帝這次總算記起了她的名字,他漫不經心道:「夜已經深了,你怎麼還不歇下?」 那宮女在陰影中垂首不答,月色朦朧下,她的身影仿若一道幽魂。 皇帝大奇,正要靠近細看,卻聽她捂著臉,發出一聲極為淒厲的低泣,「奴婢不敢睡。」 「為什麼?」 「因為……」 蓉兒咬著唇,全身都顫抖得有如篩糠,她的聲音因驚怖而變調。 「晨妃娘娘她不是人,而是鬼怪。」 她哆嗦著,仿佛連話也說不清楚,「她,不是原來的晨露。」 「你在說什麼胡話?」皇帝怒道。 「是真的,皇上!」蓉兒再也承受不住這份驚悚,帶著哭腔低喊道:「晨露最是羞澀膽怯,根本不是現在這樣!」 「我當是什麼,原來是這件事!」 皇帝不禁失笑道:「瞿統領早跟朕說過,晨露是故意韜光隱晦,才混進宮來的。」 「皇上,這是不可能的!」 蓉兒咬牙道:「我跟晨露雖然家鄉不同,卻是遠房的姑舅表親,僥倖在宮中巧遇,才多方照應她,她出生時,還是我母親走了一夜山路去接生的,她自小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怎麼會是什麼江湖女子?!」 皇帝頓時愕然。 "皇上,那確實不是晨露,我敢斷定!」 蓉兒低泣道:「晨露自小病弱,雖然痊癒,卻得了個鼻子無嗅的怪病,那日正是因為她沒聞著齊妃娘娘走過的熏香味,才將漆潑在她裙上,被打了四十杖,幾乎死了過去,可她前陣子,卻說晚荷香味清甜鮮靈,是她最愛的。」 「真正晨露,是完全嗅不出什麼香味的,眼前這個,也許,只是披了她的皮在作崇的鬼怪。」 蓉兒完全沉浸在恐懼之中,她越說越害怕,想起幼時聽過的聊齋故事「畫皮」,不由得全身顫慄,尖叫一聲就跑了開去。 皇帝沒有去追,只是站在原地,默然無言。 第二百零八章 雙生 翠色樓中,瞿雲坐在清敏對面,端著茶盅默然不語。 「看你長籲短歎的樣子,難道天要塌下來了麼?!」 清敏瞥了他一眼,不以為然中帶出親昵的憂慮來。 「小宸這是孤注一擲,她已經完全被仇恨腐蝕了心志!」瞿雲又急又怒道。 「眼看著仇人們紛紛撒手人寰,這積蓄了二十六年的仇恨,卻難道要化為虛空嗎?任誰也要為之瘋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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