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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兩人正在對談,卻見澗青急匆匆前來稟報:「駙馬單身前來,請求入宮,與公主團聚。」

  「什麼?!」

  兩人齊齊驚喊,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絕大疑惑。

  「皇上先前便有秘旨,讓他按兵不動,先將軍中的異己甄別出來,他為何來了這麼一出?」瞿雲沉聲道。

  「先去見一下他再說吧!」

  晨露清眸幽閃,想起前幾日『辰樓』中人查到的一些秘辛。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

  「為何擅離職守?」皇帝很是不悅道。

  「因為臣實在太過懦弱,沒有勇氣去看接下來的一幕慘劇。」孫銘端起茶杯。

  曾連斬十余首級的剛毅手掌,此時竟有些顫抖。

  「何來此一說?」

  「皇上,不知您是否記得,從先帝開創本朝起,第一任的京營將軍……」

  元祈見他話題突兀,閉目沉思了片刻,答道:「是王老將軍,他于戰火倥惚間戍衛先帝,立下赫赫功績,後來便是本朝的上柱國大將軍。」

  「他也是臣的恩師。」孫銘有些沉鬱地歎息道。

  「哦?!」

  皇帝眸光閃動,顯然從中聯想到了什麼。

  「恩師雖然稱病歸隱二十餘年,軍中袍澤故舊卻是遍佈天下,他生性仁德,如今赫赫有名武將,有大半是他手裡使出來的。」

  孫銘提到恩師,語氣崇敬,然而凝重。

  「這一次亂黨作祟,恩師早在壽宴之時便有所察覺,但他吩咐我的話,卻是與為臣之道全然不符!」

  「他也參與了這謀逆?!」

  皇帝聲音不大,卻滿是沉鬱的壓迫力。

  「若是恩師有此意願,怕是京營此刻已沖入宮中了!」

  孫銘苦笑道:「恩師今日忽然到了營中,於是我立刻便被架空。他威望之高,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根本難以想像,京營的中下級將領校尉,大半唯他馬首是瞻。」

  他抬頭看向皇帝,語氣帶著微妙的自豪和苦澀。

  「京營之變,實在是驚心動魄。我自恃無法抑制。但我敢民全府百餘人的性命擔保,恩師絕無對皇上不利的意思。」

  「你擔保?!你們百餘人的性命,能抵得上皇上的安危,能抵得上社稷江山的重要嗎?!」瞿雲在殿外正要邁步進來,聽到這話,氣得面色都為之紫脹。

  「虧你還是帝親貴胄,卻原來如此膽小怕事,京營即使嘩變,你也該死於職守,一句無法抑制,就想推脫責任嗎?!」

  「瞿統領,我敬你是前輩老臣,但這一句還請收回。」

  孫銘雙眉一軒,不怒而威,「我鏖戰沙場,九死一生的時候還少嗎?若是怕死,當時便可逃遁而回,又何須今日?」

  「你擅離職守,可否給皇上一個理由呢?」

  晨露緩緩而入,聽著他話音含糊,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終於開口道。

  孫銘皺眉不語,半晌,才啞著嗓子道:「恩師只對說了一句:這裡用不著你了,去保護皇上吧!」

  眾人聽著這一句,面面相覷,交換了眼色,都不再說話。

  夜色越發深晦,神武門前城樓緊閉,並無一兵一卒把守,夜風吹來,帶著無邊的蕭索。

  擂木火石的攻勢,在這鐵門緊閉前,全部分為烏有。

  夜襲的叛軍怒吼著,又調來攻城巨器,意欲長驅直入宮中。

  下一瞬,所有喧囂都逐漸停止了,他們抬起頭,驚訝地發現,城樓上的宮燈被全數點燃。

  冠蓋華冕迤邐而出,身著玄色龍紋服的皇帝隨即緩緩出現在城樓上。

  「你們深夜逼宮,到底意欲何為?」

  宮燈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皇帝神色如常,凜然不懼,如平日一般侃侃而問。叛軍地將領被這『逼宮』二字的威壓分量驚得身上一顫,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硬著頭皮上前答道:「帝闕中有奸佞小人,臣等是為清君側而來。」

  他仿佛很是為自己的答案而得意,回頭對著自己的僚屬揚聲道:「奸佞挾持了皇上,我們定要為國靖難。」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會

  「清君側?!」

  仿佛聽到這世上最好笑的言辭,皇帝暢快大笑起來。他神態從容悠閒,天生的帝王氣象,讓城樓下的叛軍們心生暗懼。

  「你們是想清掉誰?」皇帝忍住笑,近乎調侃地問道。

  瞿雲站在一旁,心中卻是雪亮,皇帝不願把命運交托給態度曖昧的王沛之,決定盡力拖延抵抗,以待援軍。

  「這……」

  那將領頓時驚慌起來,很有些手足無措,他也是從上級口中鸚鵡學舌來的藉口,如今要他說個明白,卻實在是難為他了。

  一個生得伶俐些的參贊湊在他耳邊低語,他頓時來了精神,高聲道:「有奸佞唆使皇上裁撤兵士,以為韃靼人敗退就可以不要咱們了!」

  他這一句煽動,雖然粗糙,卻很是奏效,士兵們雖然不懂什麼清君側,可裁撤兵士還是聽得懂的,這就是砸他們飯碗的意思,於是越發及發熱,齊聲鼓噪起來,一時倒也是聲震雲霄。

  皇帝並不急躁,等這陣亂喊過後,不疾不徐道:「是誰說朕要裁撤士兵的,詔令呢?」

  那將領怒聲答道:「秘詔既下,皇上還要繼續隱瞞嗎?上面可蓋了兵部的戳啊!」

  身旁的參贊從身上掏出一道揉得半爛的公文,士兵們雖然識字不多,可明晃晃的大印還是認得的,於是怒火越熾。

  「兵部?!」

  皇帝冷笑著,朗聲說道:「你們身上的秋衣,都是兵部新發下的,若是要裁撤你們,還用縫製這些物件嗎?」

  這道理雖然通俗,卻是一針見血,兵士們面面相覷,都覺得皇帝說得有理。

  皇帝見人心支援,於是繼續道:「清君側是什麼意思,各位也許不明白,這就是謀逆作亂,是要諸九族的大罪,有安平二王的失敗作前車之鑒,你們真以為能成功嗎?」

  他聲音不大,卻是清朗響亮,以一口真氣貫入,在夜色中響徹了所有人耳邊,有些士兵不由得心生懼怕,他們躊躇著,連手中兵刃落地都渾然不覺。

  「皇上被奸佞所挾持,目前說的不過是違心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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