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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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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竭力鎮靜道:「先別去管他,皇帝他們忙於應付韃靼人,抓住了他,也不會立即處決,太后那邊怎樣了?」 玉琴道:「還是老樣子,一陣陣地見到鬼神,然後便是心神不安。」 「哼,她做了虧心事,老天總是有眼呢!」 靜王一陣快意,想起記憶中,那個孱弱蒼白的母親,他心頭一痛,幾乎要大笑複大哭! 玉琴躊躇了一會,靜王於是問道:「還有什麼?」 「太后,她不做噩夢的時候,好象很悠閒,好象很有把握的樣子。」 「很有把握?」 靜王雙目幽深,想了半刻,吩咐玉琴回宮,便獨自一在書房沉思。 太后對皇帝忌憚已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如今她露出勝券在握的模樣,到底是? 他沉吟著,喚來師爺,一字一句的吩咐道:「該讓我的暗棋浮出水面了。」 第二日,一封普通的請安摺子,被信使一道送往行宮之中,靜王滿意地回想著自己的措辭,心中很是得意,他起身,照例去看望太后。 皇帝和幾位娘娘,諸位大臣去了峴昆行宮,太后遷去了昭雲宮禮佛,只剩下皇后一人,不願意多動,於是宮中格外冷清幽靜。 靜王得過特許,可以乘車入宮門,午後的秋陽照得暖和慵懶,靜王倚在車中小憩,卻聽外間有人在爭執吵鬧。 「我是先帝長女,亦是有采邑的帝姬,哪一條律規說是不能進宮的?!」 聲音溫和堅決,語氣已經十分激烈。 是儀馨帝姬! 「殿下恕罪,只是皇后娘娘親口吩咐過,梅妃娘娘有孕在身,怕衝撞了邪晦,所以外府婦人免去請安,一律不得進入後宮!」 靜王一聽那皮裡陽秋的聲音,就知道是皇后宮中的張總管,此人平日被太后壓著,只得夾著尾巴裝謙恭,如今上頭沒人壓制,少不得借著主子的口諭來抖威風。 不過,阻止帝姬入宮這等大事,若沒有皇后的允許,他再怎樣也不敢擅自作主。 靜王在車中聽著,也不下車勸解,只是靜觀其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把柄 儀馨帝姬性情剛強,聽得回答,只是微微冷笑,曼聲道:「你這話說得奇,我乃先帝嫡親的骨血,難道也是你家主子所說的『邪晦』?又是什麼外府婦人,你想離間天家至親嗎?!」 她聲音不大,卻含著不容質疑的威儀,張總管被這份嚴峻嚇得慌忙搖頭,賠笑道:「這是娘娘的旨意,奴才們也不敢胡言!」 儀馨帝姬冷哼了一聲,道:「我奉了皇兄的旨意,你們也要駁回嗎?!」 她微一示意,身旁女官便取出一道黃綾卷旨,總管趕緊賠笑道:「真是折殺奴才了,殿下明奉聖意,我們怎麼敢阻擋呢!」 帝姬又回頭吩咐了幾句,車駕粼粼的聲響便逐漸遠去,靜王車中挑開小簾,只見那宮車朝著西面而去。 西華宮?! 靜王想起那位安胎調養的梅妃,心下若有所悟,隨即便是一笑。 他見到太后時,漫不經心地問道:「前言局勢如何?」「皇帝坐鎮行宮,韃靼人也不敢再深入,平州無恙。」 太后抿了一口杏仁酪道,面上卻毫無欣慰之色。 靜王仔細觀察著她的面容,又道:「聽說舅舅已經落敗被擒。」 砰的一聲,卻是太后將玉杯重重頓放在桌上。 她抬頭望著靜王,鳳眸中仿佛冰裂玉碎,「你是從哪知道的?!」 靜王上前扶住她道:「母后,您先別急,眼下舅舅這事,怕是很棘手啊!」 太后見他避而不答,於是冷笑道:「如今還不改口嗎,林鄺乃是國這罪人,怎麼仍是稱他舅舅?!」 「甥舅之情。不是一詔令可以割捨的。他即便成了亂臣賊子,也是林氏家主。」 太后被這句一噎,卻沒有動怒,卻是歎氣:「林家因他一人,不知要被天下人恥笑成什麼模樣!」 「兒臣斗膽,卻要駁母后一次,成王敗寇。乃是世間不滅之理。世俗動輒嘲笑,他們自己就清白如雪嗎?」 他看著太后,仿佛是在勸慰,又好似自語:「那畢竟是嫡親的舅舅,打斷骨頭連著筋,皇兄說不定會網開一面!」 這本來是應有的安慰,太后卻面沉似水。 她指尖無意識地撥著佛珠,咬牙不語。 靜王察言觀色,也不再多說,起身告辭,太后也不留他,緊閉了殿門,獨自一人坐於窗前。冰綃裁成的窗紗,隱約透出素白幽光,今日天氣陰沉,更顯得殿中昏暗。她起身點燈,用銀簪挑亮了,一道焰花在殿中明滅升起。 金黃色光芒下,她歎了一口氣,想起靜王方才所說的,禁不住露出一絲冷笑來:「網開一面!」 她皎美面容上,笑容越發森寒,又蘊涵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刻骨憎恨,「最好他死在陣前,粉身碎骨。」 如此刻毒的詛咒,從她平時優雅溫文的朱唇中迸出,詛咒的對象,竟是她的親生弟弟。 小小的燈焰閃爍著,將她雪白的面龐照出陰影來,太后喃喃低語道:「不管他是生是死,那件『東西』,卻絕不能落到別人手中!」 殿外刮起了大風,樹木的投影,在窗紗上搖曳晃動,風從縫隙中輕拂,將燈火吹熄,她徹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的意思,是太后有把柄落在你手上?!」 晨露冷笑著問道。陰森腐朽的城獄中,她穿了件曳地宮裙,幽紫綢衣上,繡著迷離的鸞鳳隱紋,眉宇間清冽高華,仿佛一團晶瑩剔透的,將這黑暗照亮。 林鄺哼了一聲,半倚在床鋪上,聽著身下朽木咿呀作響,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在沒有見到皇帝之前,我沒什麼可說的。」 「這裡是欒城,只有想將你碎屍萬段的百姓,沒有皇帝。」 晨露嘲笑著看他:「到這等田地,你仍是不死心啊,林鄺!」 她的微笑隱藏於昏暗之中,雖然清脆,在林鄺聽來,卻別有一種幽寒韻味。 「別說此城被圍,即使是皇帝親王,也不會把你交給他的!」 林鄺悚然一驚,重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試探著問道:「我與之間有什麼仇怨嗎?」 仇怨?! 晨露想要大笑,卻斂住了,她走近幾步,腰間珠玉在黑暗中灼然耀眼,林鄺只覺得眼前一陣刺痛。 「二十六年前死於你手下的亡魂們,托我向你問好。」 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聲音,讓他的在瞬間扭曲抽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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