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宸宮 | 上頁 下頁
一四四


  晨露到時,卻見雕樑畫棟,宮闕富麗,所有人都垂手肅立,恭謹萬分。

  這一日的煊赫熱鬧,自不必說,後宮嬪妃們紛紛來賀,禮盈門廊,到日暮時分,才停歇下來。

  夕陽照著這寬廣的中庭,其中花木靈秀,美不勝收,晨露覺得眼熟,再一想,卻是啞然失笑。

  她重升伊始,不正是在這庭中花圃中,做了一日的粗使雜役?

  她深深一歎,只覺得這些時日,恍如一夢。古人南柯一夢,榮華富貴,只是那飯熟前的渺渺炊煙,那麼,自己的夢呢?

  她不再去想,只是喚來管事,徑直問道:「這宮中可有幾個粗使宮女,叫作蓉兒、彩兒、白萍的?」

  這三人,便是自己重生最先接觸的,匆匆一別,也不知她們如今怎樣了。

  管事一迭聲說有,他急急將幾人喚來,不過片刻,便有三道人影,怯怯站在廊下,不敢進殿,便要磕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疑心

  管事察言觀色,不待主子開口,就趨前將她們扶起。

  三人並未進殿,很是忸怩惶恐,蓉兒望著殿中熟悉的身影,微有些激動,只是仍搓揉著裙角,不太敢正視。

  白萍素來潑辣大膽,她榨起膽子凝神看去,只見殿中昏暗不明,只那纖弱身形,依稀是從前同伴。

  人的際遇,為何如此懸殊?

  她心中暗羨,因那乍現的五色光華,而微微側目,殿中的七彩琉璃盞被點燃,殿中流淌著冷香和溫暖明光,連地下青金石磚上的紋路也璀璨閃亮起來。過了片刻,她的眼睛才適應過來,回眸看時,只見美淪美奐的寢殿裡,一位素裳女子收起了燈太挑正含笑看來。

  仿佛被那絕塵風華所攝,她清晰地聽到身旁的蓉兒倒抽了一口冷氣,再仔細看去,容貌依舊,只是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看起來,簡直和從前判若兩人!

  一一落座後,蓉兒輕顫著捧起茶杯,呐呐道:「娘娘……這一向可好?」

  晨露微微一笑,繼續道:「蓉姐,你不必如此拘謹,當初我險死還生,若沒有你堅持救護,早就沒命了——如此深恩,我夙夜不忘,總想著有一日能報答你——姐姐是想出宮,還是想在此間找個清閒的差使?」

  蓉兒一時喜出望外,她家中亦有父母兄長,如今能從這樊籠中飛出,怎不讓欣喜若狂?

  晨露又問了其餘二人,彩兒也欲歸家,只有白萍道「家中已無親眷,願意留在宮中。」

  「眼下不是遣放宮人的時節,且等到年節時,必不讓你們失望。」

  又吩咐了總管,給他們調了差使,一時三人喜笑顏開,拜謝而出。

  退到門廊邊時,有有乾清宮宮人,奉命送來一瓶晚荷,道:「聖上知道娘娘喜愛,親自摘了新鮮的……」

  晨露接過輕嗅,笑道:「這香味清甜鮮靈,確是我最愛的。」

  白萍正睜大了眼,遙窺天子贈禮,卻聽身畔一聲低呼,急急回頭,卻見蓉兒踉蹌著,被大門檻絆了一交。

  這一交跌得不重,她自行起身,臉色卻是煞白一片,白萍跟她挨得近,只覺她渾身輕顫,呼吸急促,仿佛中了邪一般。

  直到三人走下中庭,蓉兒仍不斷回首,遙望著殿中,眼中滿是驚惶,好似看見了什麼鬼魅一般。

  齊妃娘娘死的冤枉,莫不是什麼冤魂作祟……

  白萍心下嘀咕,雖然暗罵自己胡思亂想,卻也是不由自主的和蓉兒拉開了些距離。

  卻說靜王府上下人等,這幾日主子精神不佳,少不得小心翼翼地伺候,好不容易靜王去了城南狩獵,可以偷閒半日,幾個有頭臉的僕婦管事,心癢難耐,偷偷擺桌玩起了牌九。

  剛上了幾手,卻聽正院中一片斥駡,慌忙出來,已是吃了大管家一記眼刀。

  只見去狩獵的大隊人馬,竟然早早歸來,疾步入府的靜王,面色陰沉,看也不看跪了滿院的人,只是攜了一人的手,進了地、書房。

  「你方才所說的,可以繼續了。」

  「是。」

  裴楨作了一揖,很是鎮定自若道:「王爺扣留了平王的使者,卻又到城南密林去涉險,豈不是任人魚肉嗎?!」

  靜王聽到『任人魚肉』四字,身子微微一顫,下一刻,他正要譏諷,卻聽裴楨簡要道:「有人在林中等候使者,久不見人,正要取您的首級呢!」

  「你怎會知道?」

  「因為修撰大人派下官去那山林中探察草本,以備資料。」

  裴楨答得滴水不漏,靜王一聲冷笑道:「你還不說實話嗎?」

  半晌的僵持後,裴楨才低低道:「昨日那使者從官道入京,我便注意上了——他們有三人留守。」他提到那使者二字,聲音中蘊藏著濃厚的仇怨,幾乎讓人生出寒戰。

  「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能尾隨那些人而不被發現?!」

  靜王仍有懷疑。

  「因為下官原先的茅舍,就在城南林邊,那裡的一草一木,再也沒人比我更熟悉了……」

  裴楨的聲音,由怨恨轉為傷感,最後,悵然而哽咽,幾乎不能再說下去。

  第一百四十章 大晉

  裴楨抬起頭,目光炯炯,直視靜王,聲音幽然,道:「我的妻子,被駐紮的平王藩兵玷污,隨即自盡……小小的蝸居,也付之一炬。"

  靜王劍眉微挑,為這幽晦的言語中蘊含的慘烈而悚然動容。

  裴楨整冠斂衣,竟是恭恭敬敬地跪下,朝他行了大禮,道:「下官一直以為王爺嬉笑放蕩,在林中偷窺留守之人,才知道殿下大智大勇,已將平王爪牙拿下……下官先替九泉下的拙荊,謝過王爺!"

  他眼中含淚,聲音哽咽真摯,完全發自內心 ,道:「王爺若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儘管開口,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反正,我也生無可戀了!"

  這竟是個情種!

  靜王也為之噓唏,聞言安慰了幾句,便讓侍女帶他下去沐浴更衣。

  師爺匆匆入內,道:「果然如他所說,在林中抓到了三名刺客,騎著平王麾下戰馬……"

  靜王哼了一聲,冷然道:「使者被我當即扣下,他們怎麼會知道我會去城南狩獵?!"

  他俊美面容上,怒意加深,咬牙笑道:「是我們府中出了內賊!"

  "我馬上去查!"

  師爺心有餘悸,擦了擦額上熱汗,轉身要走。

  "讓府裡的高手去吧……你先去看看那位通風報信的探花郎。"

  靜王搖了搖摺扇,依然恢復了平靜,只是聲音仍帶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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