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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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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聲音平靜卻透出淡淡森然詭譎。 皇后垂下頭,不去看她眼中的驚濤駭浪—— 「皇上很是歡欣……」 她心下飛快思索著,咬了咬唇,拼盡全身氣力,抬起頭來,正視著自己的姑母,這輝煌天朝,執政多年的太后。 「兒臣聽了這消息,難受得了不得……夜裡輾轉翻覆,都在思量這事。」 皇后擦拭著自己的淚水,平空生出一種勇氣,語句也流暢了好些—— 「兒臣反復想來,倒是有一個絕境逢生的辦法,母后若是不嫌兒臣愚昧,能否聽我一言?」 太后微微「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神色之間卻明顯不把這當一回事。 皇后心中暗恨,口中卻越發輕快:「兒臣思量著,皇上到如今也沒有任何子嗣……若是」 她偷看了一眼太后的臉色,繼續道:「若是……聖駕有個萬一,卻是致天朝億兆子民於何地?」 太后聽得這關鍵一句,猛的抬起頭來,用犀利瑩燦的目光,全新打量了皇后直到她冒出冷汗,渾身酸軟,才淡淡贊許道:「多日不見,你思慮周全了許多……」 皇后聽著這句,也不知她是真心還是反語,挺了挺背脊,又道:「若是梅貴嬪生出皇子,則天下人心大定,即使皇上有個萬一,母后也能以太上之尊,繼續教育這孩子,再造一任聖君——這是天下之福,也是我林家之福,所以兒臣斗膽,請問母后,是否能考慮把這孩子留下?」 太后靜靜聽著,聽出了皇后的言下之意,深深震撼於她言語中的隱晦暗示,她沉思著,也在考慮這可行性。 皇后斂眉,恭敬的等待她的決定,卻已經緊張得手心微濕。 「這可不象你的性子啊,淑菁……」太后緩緩喚著她的閨名。 犀利的目光,讓人無所遁形。 「你平日裡,對這些妃嬪和她們的胎兒,可沒這麼慈悲啊,今日怎會如此言語呢?」 皇后早有準備,聞言,眼中又氤氫生出霧氣:「母后明鑒,我心中已是恨得麻木,這般心灰意冷之下,也犯不著去爭什麼寵愛,這餘下半生,只管照拂我林家千秋萬代,也就罷了。」 她目光哀絕沉痛,卻是無比清澈,朝著太后盈盈下拜:「母后,皇上倒行逆施,難免不生意外,若有這一日,請母后以天下為重,再次臨朝——您立這幼兒為帝,則天下再無非議!」 太后深深歎息著,也不回答她的請求,只是躊躇道:「你讓我想想……」 皇后試探道:「那這胎兒?」 太后無力的揮揮手:「先留著,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 皇后見目的達到,心中一陣輕鬆,又服侍了太后一陣,在慈甯宮中用過膳,才告退而去。 她沒有發覺太后正倚在錦榻之上,靜靜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午後的陽光,將皇后身上的七彩鸞鳳照得燁燁生輝,有如神物,她苗條青春的身軀包裹在其中,仿佛蓬勃的生命,正在源源不斷的流淌著。 太后眯著眼睛,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表情—— 那是不甘、妒忌,混合冷笑的表情。 「年輕真是好啊,象這樣愚昧暗弱的孩子,也百煉成鋼了!」 她的語氣,似褒似貶,感慨萬千。 「不過也罷,棋子,總是越多越好……」 陽光照在另一端的乾清宮裡,卻毫無慈甯宮那種,安靜流淌的晦暗,皇帝與晨露,沐浴在金色朝陽之下,容貌氣度皆是不凡,宛如天人降臨。 「梅貴嬪的有孕,真是棘手……皇后也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居然主動提出,替朕去太后那裡斡旋!」 元祈說來,覺得不可思議,卻仍是松了口氣:「雖然不能高枕無憂,不過母后那邊,暫時是不會有什麼舉動了!」 他順口說著,突然明悟了,自己是在對誰說話,連忙止住了。 他凝視著清冽有如寒玉的佳人,不再去提那些話題,關於中宮,關於懷孕的妃子,關於皇帝的職責,這一刻,他都不願意去想、去談。 晨露卻恍若無覺,她濃密纖長的眼睫,被陽光投下淡淡陰影,晶瑩面容仿佛是半透明一般—— 「看著您如此安逸,微臣實在不想打斷……不過,這是北疆之上,周大將軍的緊急奏報……」 她遞上自己此行的目的物,輕輕說道:「看這封面,估計事情不小!」 皇帝連忙接過,明黃的奏摺封面上,粘了三道赤色標簽,將他的眼眸都染紅了。 「竟是這般緊急嗎?」 他急急拆開,一目數行的掃過,臉色逐漸沉重,呼吸急促! 「豈有此理!襄王竟敢如此作為……真是瀆職妄上!」 皇帝的眼中,森然怒火暴漲,殿中的光線,似乎都隨之一暗。 第六十二章 鋒芒 他將黃綾封面的加急奏摺放下,心中已是怒極,聲音卻毫無波瀾—— 「他將半壁江山都置於韃靼鐵騎之下,是讓朕做亡國之君嗎?」 他晨露接過奏摺,略略瞥了幾眼,也不由心頭劇震。 奏摺之上,但見周浚濃墨淋漓,將襄王林鄺肆意縱敵,以致敵寇流竄千里的事實,滿滿道出,語氣之中,皆是辛辣調侃。 她亦是知兵之人,微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訣竅。 皇帝不緊不慢地來回踱步,聲音淡淡傳來:「你且看看,襄王的大捷摺子,馬上就會呈上來,朕還得給他加賞褒獎。」 他軒眉冷笑:「老天怎會生出這等禽獸,他罔披了一張人皮!」 原來前些時日,看從得知韃靼正在進行『彌突』會盟,兵力空虛,元祈便下了詔命給周浚,先是嚴詞訓誡,既而又溫言勉勵,言辭切切,最後在密詔中寫道:「中原父老不下億兆,一旦有失,即為飛灰,望卿善自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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