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錯妃誘情 | 上頁 下頁
一一九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然而,指縫間只有冷冽的風吹過,淒涼至極的風聲,似在嗚咽。他的臉,瞬間慘白的面無人色。心驚,心寒,心痛,無力回天的挫敗感將他徹底打倒了。

  他閉上了眼睛,再重新張開,眉目間燃燒著飛揚的殺氣。他一向是溫潤爾雅的,待人從來是寬容的,得饒人處且饒人,而此刻,他卻一腳向著黃鶯的心窩踹去,身法刁鑽,出其不意,帶著凜冽的殺意。

  黃鶯措不及防,被踹的踉蹌著後退,哇地吐了一口鮮血,要不是她早有了防備,及時後退,這一腳就活活要了她的命。

  「你,方才說什麼?你說她是羽國的什麼?」秋水絕趕了上來,面無人色地問道,他的臉色,絕對不比段輕痕的臉色好。

  「她是什麼還重要嗎?」段輕痕冷笑著道,忽然縱身就要向崖下躍去。

  「啊!」藥叉和藥鋤嚇得白了臉,一左一右攔住了段輕痕,道:「主子,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救她了!」段輕痕淡淡說道,此時他已經恢復了冷靜。「她不會死的,我一定能將她救上來的。你們放心好了。把你們的腰帶解下來!」

  秋水絕怔怔望著段輕痕的臉,胸臆間彌漫著說不出的滋味。是痛,是悔,也是不可置信。

  侍衛們的腰帶打著結連成一條長索。段輕痕將一端纏在腰間,另一端拿在手中,縱身躍了下去。

  腳尖在凸出的岩石上輕輕一點,將手中長索甩出,纏住崖上凸出的尖石或者歪長的小樹。尖石和小樹並不能承受他的重量,卻可以緩衝一下力道,使下墜的力道減緩。如此反復著,向著崖下而去。

  越向下,段輕痕的黑眸愈是幽深,心中的絕望愈來愈沉重,這斷崖似是沒有盡頭。月落崖,據說就連月亮從此崖墜下去也會碎成無數片的。

  可憐的霜兒,不知道能不能撿回一條命。但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段輕痕咬了咬牙,忍受著胸臆間漫湧的心痛,繼續向下躍去。

  崖下的風極是凜冽,呼呼吹著,好似鬼哭神嚎一般,將他的藍衣吹得獵獵作響。這一刻,他感到他是多麼的渺小和無力,縱然是武藝絕頂縱然是權利熏天又能怎樣,還是保不住自己心愛的女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到了崖底。

  崖底是一片湍急的水流,以及一大片叢生的灌木。

  段輕痕在灌木叢中尋找了良久,不見霜兒的身影,望著前方湍急的水流,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絲希望。或許霜兒是掉在水中,並沒有死,而是被水流沖走了,他沿著水流的方向,一直尋了過去。

  一直到黃昏,他的侍衛趕來與他會合,他依舊沒有尋到流霜的身影。

  段輕痕跪在幽冷湍急的河邊,嶙峋的怪石刺痛了他的腿,可是他渾然不覺。只覺得在一顆心似乎浸在了幽冷的冰窟中,正在一點點地變涼。

  睜開眼,只覺得天地間的光芒漸漸暗了下來,四周的空氣變得刺骨的寒冷,風來,吹幹了他臉上的淚水。抬頭,天上不知何時掛了一輪明月。

  黑夜,這麼快便來臨了嗎?

  「殿下,他來了!」藥叉在段輕痕身畔輕輕說道。

  段輕痕抬眼望去,夜色朦朧中,秋水絕帶著他的幾個殺手緩步走了過來。

  在這一瞬間,他的雙眸忽然變得凜冽起來,方才,只顧著尋找流霜並沒有時間去找秋水絕算賬。而此時,他緩緩站了起來,不顧方才從崖上跌下來時的傷痕和酸痛,不顧長久奔跑帶來的脫力。

  他逼視著秋水絕,冷冷說道:「秋水絕,你想要複國,你想要為你的親人復仇,這些都沒有錯。你為何要用霜兒來脅迫,難道就因為我愛她,她就該無辜地牽連到我們的恩怨裡面嗎?」

  段輕痕的臉色是那樣冰寒,他咬著牙,一字字說道,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刀子,刺向秋水絕,若不是因為他的阻攔,他是能夠救下霜兒的。

  面對著段輕痕的質問,秋水絕的心中忽然一片空落落的。

  她終於死了嗎?他終於殺了她了嗎?從最初的相見開始,他便是在殺她。開始是為了一萬兩黃金殺她,後來是為了她是東方流光的摯愛的女子而殺她。如今,他終於殺了她了。

  可是,為何,他卻如此難受,心中好似有無數把利刃,正在絞動著,將他的五臟六腑絞成了千萬個碎片。這感覺好似殺的是他的至親之人一般,這感覺竟和當年父母姐妹逝去時的感覺那般像。

  「東方,你告訴我,她到底是誰?」秋水絕抬眼吼道,聲音晦澀而低啞。

  段輕痕悲憫地望著他,淡淡吐出幾個字:「她的名字叫玉染霜。」

  他的語氣平淡,但這幾個字,足以將秋水絕打到萬劫不復的黑暗之中,就好似驚雷一般。

  「你說什麼?我不信,你是故意要讓我傷心的,是不是,怎麼可能是小公主,十年前,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秋水絕猛然拽住了段輕痕的衣襟,嘶聲吼道。

  「誰告訴你小公主死了,你親眼見到她死了嗎?」段輕痕冷冷凝視著秋水絕道。「當年我失蹤了那麼多年,你知道為什麼嗎?我帶了霜兒躲到了玥國,才保住了她的命。我的父母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我一直在贖罪,可是我不想讓霜兒活在痛苦之中,所以我封了她的記憶。」

  秋水絕一步步後退著,道:「你說的不是真的。不是,你說的純粹是謊話,你和你的爹爹一樣,是一個謀反的叛臣,怎麼可能去救小公主?我不會相信的!」說著,他將手中利劍猛然抽出,冷聲道:「東方流光,你不要拿那些謊話來迷惑我,拔劍吧!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好!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便陪你又如何!」段輕痕緩緩拔出手中的劍,冷冷指著秋水絕。

  幽暗的深谷內,天邊一輪明月冷冷照耀著,在山谷內投下了冷冷淡淡的清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還是圓的,然而,人,卻已經是缺的了。

  兩人就那樣站立著,彼此用劍指著對方,任風吹拂著他們的衣衫。然而,他們的身上卻沒有一絲鬥志。只有深深的悲涼繚繞著他們。

  「殿下,方才屬下在山巔看到宮中發出了報急煙火!似乎是邊關有急!」身旁的近衛忽然跪地稟報道。方才他一直在山巔,看到了西京上空有信號彈發出。那是邊關有危的信號。

  「什麼?」段輕痕眯眼瞧了一眼他的侍衛。

  秋水絕也是一臉不可置信。暮野,不會這麼快就發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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