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錯妃誘情 | 上頁 下頁
八一


  百里寒面上雖然淡定,心中卻已怒極,更讓他內心煎熬的是,流霜竟遲遲不露面。

  他抬手又是一箭,那一箭帶著破空的銳氣,帶著肅殺的冷意,激射而出。這一箭卻不是射向風帆,而是直取段輕痕的面門。

  段輕痕伸袖一揚,一聲金鐵交鳴的銳響,拔掉了百里寒的箭。一擊不得手,百里寒連眼睛也不眨,順手拿過三支箭,搭在弓上,三箭齊發。

  段輕痕已拍琴桌,琴自桌上飛起,如同一面盾牌,擋在了段輕痕的面前。只聽得噗噗噗三聲,三支箭皆沒入琴身,從另一面飛出,卻早已失了攻勢,自行落到地上。

  緊接著又一支箭襲來,一支緊接一支,帶著呼嘯的風聲,不斷襲來。

  段輕痕伸手一撥,琴面便似活了一般,在空中旋轉著,擋住了一支接一支的箭。

  不過片刻功夫,琴面便被蛇成了刺蝟,眼尖的百里寒還沒有意思放手意味,一支箭射出,又搭上一支,一支快似一支。

  段輕痕面上浮出了一絲憂色,就在此時,艙門打開,一襲白影走了出來。

  百里寒握弓的手一顫,那支將要射出的箭便無力的掉落在地上。

  流霜淡淡凝立在船首,夜風卷起她的長裙,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船後的夜空,繁星點點,她的斂水雙眸也似天幕中的寒星一般,遙遠,清冷,疏離,冰寒。

  百里寒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心頭漫過不可抑制的輕顫。

  「霜兒,外面風大,你病還未好,快些進去,否則會感染了風寒!」段輕痕丟下瑤琴,過去扶住流霜,在她耳畔低語道。

  百里寒在岸邊,看到段輕痕溫柔地攙著流霜,脈脈低語。只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酸楚和苦澀漫過心田,令他有些站立不住,只有扶住馬背,才稍稍穩定。

  「流霜,跟我回去!」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嘶啞和苦澀,傳到了流霜耳畔。

  流霜漠然搖了搖頭,淡淡道:「百里寒,你的心裡,永遠都只有代眉嫵,從來沒有我的一席之地。你來追我,這又是何苦呢。我已經說過了,我們之間的緣分已斷,你無須強求。你——放我走吧!」

  她的話,令他心頭輾轉難受,「不是那樣的!霜兒,你聽我解釋——」

  流霜悲憫地盯著他的臉,忽然輕歎一聲,連再多看他一眼也不願,轉身進了船艙,厚厚的簾子落下,掩住了她飄逸的身影。

  「不!我絕不會放你走的!」洶湧而複雜的感情,混合著說不盡的愧疚、傷悲、悔恨和絕望,向他襲了過來。

  「百里寒,你這是何苦呢!」

  段輕痕淡淡說道,言罷,轉身也進了船艙。

  大船起錨,一路順風順水,直下而去。

  第七十四章 癡狂

  轉過一道彎,河勢越來越寬,大船行的也越加快了。

  細碎的波浪拍著船舷,耳邊皆是嘩嘩的水聲。

  流霜坐在艙內的臥榻上,面色蒼白,神色清冷,手中拿著一卷書籍,正在凝神細看。

  掛在窗邊的琉璃燈,將橘黃溫暖的光芒籠罩在她的身上,透著淡淡的朦朧和悠遠。段輕痕在艙門邊負手而立,淡藍色衣衫被簾間的微風吹得飄然若絮。

  夜色之中,水聲之外,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嗚咽的洞簫聲,低回婉轉,從風裡悠悠飄來,是那樣虛無縹緲,極不真切。

  流霜凝神細聽,卻又聽不到什麼,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正要低頭繼續看書。簫聲忽又響了起來,這次聲音似乎比方才大了些,也真是了些。在她耳畔繚繞著,如同魔音,如泣如訴,嫋嫋不絕。讓她的心無端湧上來一陣煩躁。

  段輕痕微微皺了皺眉,忽然抬手挑開了窗簾,向外望去。刹那間,他清亮的黑眸登時變得極是幽深。

  窗子一開,幽咽的簫聲愈發真切了,緩慢悲涼,帶著無法言語的憂傷從窗子裡流瀉而入。

  流霜不禁抬眸望去,透過窗子,看見外面一望無際的河水,看到更遠處黑沉沉的遠山。眸光忽然一凝,停留在河岸邊的一處高崗上。那裡,佇立著一匹皎潔的馬兒,馬背上坐著一個孤傲清逸的身影,他雙手持簫,脈脈簫音從他唇間流瀉而出。

  明月就在他身後,又大又圓,明淨的令人的憂傷,清冷的令人心碎。他的身影印在明月之上,明月似乎是為了陪襯他而存在。

  一身白袍在風裡舞動著,好似和月光融在一起。長長的墨發在風裡飄揚,帶著一絲癡狂的意味。

  簫聲就像是一張網,網住了朦朧的夜霧,網住了漫天的星辰,世間的一切都在這脈脈簫聲中緘默了。只有水聲,嘩嘩地流淌著。

  是他,百里寒。

  他竟然一路追了過來,也不知他是怎麼到那個高崗上的。

  流霜的心,有一瞬的震動。

  他,何苦如此啊。

  船向下走,愈走愈遠,那座高崗很快隱沒在夜色裡,簫聲也飄忽不見。

  船艙裡靜了下來,流霜淡笑著對段輕痕道:「師兄,放下簾子吧,我困了!」說罷,躺在床榻上,翻身向裡,閉上了雙眸。

  然而,才剛躺下不久,簫聲又響了起來,悠悠揚揚,纏纏綿綿,如魔音一般。

  段輕痕驚異地「咦」了一聲,正要掀簾,流霜忽然說道:「師兄,不要看了!」

  段輕痕的手頓住了,但是他的眸卻轉向流霜,深深凝視著她。他知道,流霜心內定不是平靜的,不看也罷。他只是詫異於百里寒,那是什麼人,什麼馬啊,竟然趕上了他的大船。

  然而,他們雖然不看,艙外的驚奇聲卻不斷傳了過來。

  「真是稀奇啊,這人莫不是想追到黃河裡去!」

  忽然有人敲門,段輕痕打開艙門,暮夕夕如一陣風沖了進來。

  「你們瞧見了沒?那個甯王又追了上來!」邊說邊挑開了簾子。

  流霜低垂著頭,本不想看的,但終忍不住心頭的悸動,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船的前方,是一大片淺灘,白茫茫的蘆葦好似撥浪般在風裡起伏著。而那一人一馬,就在淺灘裡打轉。馬蹄疾轉,驚起了一群群的流螢。

  點點螢光環繞著他飛舞,那境況竟是說不出的絢爛美麗。

  片刻的震驚後,流霜淡淡將視線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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