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半妖憐 | 上頁 下頁 |
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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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話啊……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柯爾娜。」柏明走過來,眼中帶著不忍。 「殿下!是不是?……殿下你告訴我,是不是?」柯爾娜一把揪住柏明的衣袖。 柏明有些感傷,但是眼中仍帶著堅毅,「柯爾娜,我們還沒有淪陷,北岑沒有亡國,我們還可以繼續戰鬥。」 柯爾娜的手松下來,低下頭,「赫羅已經把北岑摸了個透……伊南莎·瀧早就想除去北岑,我們毫無勝算……」 柏明手中的劍緊了緊,「柯爾娜,只要北岑人還有一個活著的人,他定會血殺到底!」 然後這並非柯爾娜想聽到的答案,她不願看見犧牲,不願看見流血。眼前的硝煙彌漫,看得她心撕肺裂。 「赫羅已經停止了攻城,他在四周放了火,不知想幹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嗎……」柯爾娜站上那高牆,面容上浮現一陣苦楚的笑,「他在拿我們做餌。」 海上的船隊猶如一襲暴風雪,向北方傾襲而去,似是要洗淨焦煙與芒火—— 沽月汐站在船頭中央,三位大將立在她身後。她俯視群船,天籟之音白歌嘹亮—— 「此次初戰,我定下軍規三條!一,不可輕賤自己;二,不可心存仁慈;三,不可棄隊逃亡!」 「東諸大軍肆虐屠殺,你們要比他們更加狠絕!東諸大軍血洗城池,你們要比他們更加徹底!你們要記住!你們是戰士!手裡握的是戰鬥的兵械!你們強大足以決定他們的生死!你們強大足以稱作勇士!!!」 「你們是雪蛟化身!雪漫北國,出海蛟龍,天威神兵,無人能敵!!!——」 暴雨般的聲響自近千艘海船上發出!嗜血與征服的欲望使得士兵們吼叫呼喊! 沽月汐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瀟沭辰與瀟沭潛,下令道:「左右夾擊,虜獲全軍。」她又看向瀟沭延,「從中部截斷,與辰將軍潛將軍接應,絕不可放出生路——」 「屬下領命!」 「屬下領命!」 瀟沭延遲疑了一會,也低下身來,「……屬下領命。」 沽月汐微微一笑,看著船上那些躁動的士兵,聽著那些發狂的吼叫,她笑得絕豔—— 「去吧……殺他個片甲不留……」 赫羅站在高地,他遠遠看見從港口撲殺而來的軍隊——他們源源不絕,一波又一波襲來,殺得那東諸士兵措不及手!這盛氣淩人的攻勢使人駭然,赫羅沉默觀望著,眉頭微皺,他覺得這來襲之軍身後的人,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 真的是她麼? 真的……是那個她麼? 他能相信她的智慧,但是無法相信她的狠絕。 什麼時候起,變得對噴湧而出的鮮血沒了感覺?汐兒,真的……是你嗎?我此刻面對的人……她真是你嗎? 那大軍,像是越殺越猛,像是越殺越狂!像是被人血挑逗的猛獸——他們揮舞冰冷的刀刃,著了魔一般不能停止! 雪漫北國,出海蛟龍,天威神兵,無人能敵!!!——慘白的六芒星旗幟如風湧上這片土地,染血,染得鮮紅!風嚎旗舞,這滿天通紅!!! 「赫羅大人!大人!!!」傳報的士兵跑來。 赫羅望過去,怒聲質問:「為何還不見我軍撤離?!!!」 「赫羅大人!無法撤離!我軍中途受到伏擊!左右也都被夾擊!請赫羅大人明示!!!——」 赫羅身體是猛地一寒,徹寒徹冰! 那個人……怎麼會算到他會預先撤離?……那個人,竟早已做好了準備!她究竟是誰?! 「撤……不論如何也要撤離這裡!!!」赫羅第一次害怕起來,聲音顫抖,他提聲怒吼,「撤退!!!——」 赫羅,或者林然,他們不怕死。他們怕的,是見證自己的失敗——逃吧,赫羅,逃吧…… 赫羅心裡是苦笑——林然,我們還能往哪裡逃?林然,你已經逃過了一次,已經逃過了兩次……從華葛到北岑,從北岑到東諸,你還能逃去哪裡…… ——逃吧,赫羅……還有雪山…… 這心底的聲音使赫羅身體一僵! 連綿的雪山,無情的雪山,此刻就在他眼前了!——北岑萬年冰封的雪山,從未有人能抵的雪山,逃去那裡,逃去那裡豈不是死路一條?! 不,不……與其在這裡等死,不如登上雪山去……雪山,那不是汐兒呆的地方嗎?……死在那裡,也是件美事吧…… 瀟沭延停下來,他的身上有血,死去之人的血,不知性命,亦不相識的死去之人。他們勝了,這遍地是血就足以證明他們勝了!然而瀟沭延心裡卻沒有半點激動,望著前面那些逃竄的亡徒,瀟沭延覺得胸口有些悶…… 「為何停下來?」悅耳清幽的聲音舒舒響起。 瀟沭延急忙轉過身來行禮—— 「夫人。」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子,心裡竟是莫名的悵然…… 看她站在這裡,他心頭竟是這般難受…… ——沽月汐淡然自若站在這裡。 地上是汙血橫屍,是焦火土煙,是斷裂的兵器,是碎離的肢體,滿地皆是人間的醜陋與罪惡。而她,一衣聖潔白,一臉靜漠水,亭亭立在這裡,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相融。 「戰事未終,延將軍為何停下來了?」沽月汐面無表情的問他。 「夫人,戰局已定,我軍已勝……」 「那又如何?」沽月汐卻反問他。 瀟沭延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延!——」瀟沭潛興奮的策馬過來,看見沽月汐,不禁問,「夫人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是否順利。」沽月汐微微笑。 瀟沭潛跳下馬來,臉上的笑意顯示著他的好心情,「順利!當然順利!他們一個都沒逃成!哈哈哈哈……」 瀟沭潛一面說著一面轉向瀟沭延,「我剛才一刀連斬二十餘人!那群東諸狗賊嚇得掉頭就跑!哈哈哈哈!你真該去看看他們的蠢樣!哈哈哈哈!!!——」 瀟沭延卻是眉頭微皺,「潛,何必趕盡殺絕?」 瀟沭潛卻愣了一下,「延,你怎麼這麼說?……他們可是東諸兵!東諸侵犯我西婪時,哪一次不是燒殺強擄?!我們為何要對東諸兵手下留情?!」 「可是也不用將他們全部殺盡!」 瀟沭潛的臉色垮下來,十分難看,「難道你要活捉他們做俘虜嗎?然後再用西婪的糧食喂著他們?!延,他們是東諸兵!是東諸兵!是比狗更下賤的東諸兵!!!」 瀟沭延不願再和他爭執什麼,轉身再看,沽月汐卻已沒了蹤影。 這一地淒涼,仍舊是一地淒涼,汙血橫流,碎屍成丘,鐵火焚野,難滅難休。 赫羅的士兵沒有跟上來,赫羅回頭看,他身後沒有人,沒有一個人。他們是被殺了?他們是逃了?還是他們已經淪陷進了風雪裡? 沒有人可以告訴赫羅正確的答案。 赫羅坐下來,倒在雪地裡。這一片極寒之地,他仰望天空希望能尋覓到一些什麼,然而,就連天空,也是一片慘淡的白。 山下是溫熱的夏,為何山上卻是這樣的寒…… 他感覺到意識正在逐漸流失。 他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一個白色身影在他身邊停下來,低頭俯視他。 赫羅微微睜開眼。看見沽月汐。 沽月汐在笑,極為絢爛奪目的笑,她說:「為什麼停下來?你就快要到山頂了。」 她一路都在跟著他麼?跟了多久?跟了多遠?……快要到山頂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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