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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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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很好,言談間還問起你近來景況。」素沉不慌不忙地說,「我以為他只是隨便問問。出來之後恰好有人告訴我,飛龍衛往宣城方向去了。」 鳳燁淡淡地說:「宣城是我的封地,飛龍衛是我的私衛。我的私衛到我的封地,有什麼不妥?」 「這時候?」 鳳燁不打算隱瞞他,握住他的手歎道:「小人之心難測!以為他不敢做、不會做的事情,他偏偏做了。以為他不會貪圖的東西,他偏偏貪圖。真無法想像他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已有一個弟弟送命,再也沒法袖手旁觀。我派一千名飛龍衛去宣城保護素璃母子。」 素沉心頭一震,仔仔細細盯住她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眸如漆黑的荒原,不知幾時點起了微微火星。他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洵的死……你怎麼就認定宰相呢?」 鳳燁避開他的手說:「天下皆知正是宰相,先害吾母,又殺吾弟。為他定罪才需要證據,我的心做出判斷,不需要鐵證放在面前——我就是知道。你在心裡面也知道的,只是不想承認。」她冷笑一聲,「人是如此懦弱,甘願被善於製造證據和毀滅證據的人欺騙。」 素沉苦笑著澀澀地說:「你有你的弟弟、弟媳、侄子,我也有我的妹妹啊!」鳳燁聞言,睫毛一顫垂下頭。 「我沒有飛龍衛,沒有通天之力幫助我的妹妹。怎麼能不自量力,讓她受累?」素沉輕撫她的側臉,說:「你要保護素璃母子,我絕不阻攔——罔顧素璃不是你的風格,也不是我的。不過……」 鳳燁心領神會,微笑道:「十年夫妻,今日卻對我不放心了嗎?你與阿盈的處境,我也曉得,自然會考慮到。」 兩人達成共識,素沉微笑問:「要出門?」 鳳燁的笑容頓消,幽幽地說:「人人都去探望宰相——我的妹妹也在凶案當場,除了聖上與皇后,卻沒人過問呢!我趁著此時暖和,去看看她。」 「你那妹妹……」提起榮安,素沉不住搖頭:「你知道京城中如何謠傳嗎?」 「不就是說她策劃暗殺宰相?」鳳燁笑道:「有這樣的謠傳,才更該好好看看她呀。」 李懷英在榮安府的門房等了又等,眼看著日頭向西斜,終於等到了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出來。迷雁信封上寫明公主親啟,李懷英無論如何不肯將信交給婦人。 夫人究竟是大戶人家的嚇人,敬他是個讀書人,好聲好氣同他說,「高門大戶規矩繁多,說不見就是不見,這可不是有恒心就能實現的。」李懷英作揖到:「在下不敢令大小姐為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沒有可能,在下也不得不耐心等候。」正說著,裡面有走出一個丫鬟,年紀不過二十,衣裝比婦人精美豔麗許多。婦人見了他畢恭畢敬地低下頭。 「宣城來的人,就是你?」那丫鬟從頭到腳看了看李懷英,說:「別站在大街上,趕快跟我進來。」說罷領著李懷英穿過小門,回廊,曲徑,孔橋。縱然李懷英涵養好,見了榮安府中諸多精妙景致、雄闊建築,還是忍不住暗自咂舌。 丫鬟一路不語,帶著李懷英來到一處暖洋洋的偏廳。廳內溫暖如春。佇立在當中的女子卻依然披著大狐領雲肩。李懷英以為這一次見到的一定是榮安公主,便向她擺下去。 女子說話聲如浮錦:「先生就是從宣城來的信使?聽說有一封信要交給榮安公主?」李懷英答聲「是」,聽女子說:「那麼拿出來吧!」 李懷英知道榮安公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這女子顯然年紀偏大,於是問:「不知夫人是?」 女子笑道:「妾是榮安的姐姐。」 李懷英聽聞是素沉的夫人鳳燁公主,又欠了欠身,說:「但那封信……」 「只能交給榮安,對吧?」鳳燁煩惱地說:「可是她現在不見任何人。皇后召她進宮慰問,她也稱病不去。何況是你?」她說著伸出手:「交給我,興許一會兒我能見到她,轉交她。」 李懷英不情願,但能夠見到鳳燁已不容易。他從懷中取出迷雁的信,再三拜託:「萬望殿下轉交榮安公主親啟。」鳳燁說聲「一定」,明娜丫鬟送李懷英從原路出門。李懷英一走,她不慌不忙地打開信讀起來。越往下看,她臉色越是難看。讀到最後一個字,她從頭又瀏覽一遍,確定並未遺漏一字,立刻將那信揣入懷中。 又一個婢女走入偏廳,說:「殿下,奴婢又去看了一次,榮安公主還在昏睡,實在無法見客。」鳳燁歎口氣:「可憐的……讓她好好休息吧。」說完就告辭。 車夫要調轉車頭回府,鳳燁卻緩緩地吩咐:「趁著天色早,入宮一趟。」 鳳燁來到丹茜宮。一眼看見家裡的軒茵又在宮中,知道是素沉或是素颯派她來送信,估摸著素盈已經知道自己派飛龍衛去宣城的事,就沒再提起。 私底下,鳳燁與素盈兩人一向不好見禮,公主不白皇后固然不妥,大嫂跪拜小姑說來也尷尬。素盈一如既往,大方地說:「公主體弱,繁文縟節一概免了》」說罷拉著鳳燁的手,並肩坐在堆綿軟床上。她一握就感到鳳燁的手冰冷,忙命人添個火盆。 鳳燁手腳暖過來,從懷中取出一張疊好的紙遞給素盈,笑著說:「今天遇見稀罕東西,迫不及待地想拿給娘娘過目。」素盈小心將紙展開,掃幾眼就重新折好,微笑道:「輕易相信下婢的話,容易鬧出亂子呀!」鳳燁的生母廢皇后,正是因一名宮女高發而被廢。宮內外懷念她的人,至今認定那是誣告,認為廢後之死是皇帝輕信誹謗而造成的悲劇。 素盈壓低聲音在鳳燁耳邊說:「怎麼能因為一個婢女這樣說,就真將駙馬當做殺人兇手呢?這信……榮安看過了嗎?」 「她前些天如何讓為駙馬求情,娘娘也知道。她對那男人,真是死心塌地啊……給他看這個,不是要她的命嗎?」鳳燁看著素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恐怕她想不到,救下白信默竟然害了我們的兄弟。」 素盈岔開話,說:「這事同聖上說了嗎?」 「娘娘看那裡面寫的——把宰相也扯進去了。此時的宰相,可不同與昔日的我母親。聖上怎麼會為一個婢女的話,去尋麻煩?恐怕知道之後,更是把所有罪行栽在白信默的身上吧……讓榮安往後怎麼做人呢?」 素盈不願插手,將疊好的紙塞回鳳燁手裡。「從我口裡說出來,就值得他去刁難宰相嗎?況且我又沒有親眼看見。」 「我可沒有求娘娘到聖上面前說無憑無據的話。」鳳燁喃喃道,「白信默這人。從他毀棄與你的婚約,我就不喜歡他。尚主之後。也從未見他如何珍惜榮安。榮安是嘴硬的人,就算知道自己走眼見到瓦礫。也要硬說是寶,定要別人都相信。也許站在娘娘的立場,榮安更可惡吧?可是在我這個當姐姐的看來。著無惡不作的白信默,她還要受多少罪!」 「你是說……」 「請求聖上,讓他們離異。」鳳燁鎮定地說:「單是臘八的事,白信默就註定逃天網恢恢。宰相眼下礙著榮安作梗,但早晚還是要解決這事。與其讓榮安成為罪臣之婦,何不解開宰相的手腳,痛快地了結了些事?」 「啊呀!」素盈輕叱一聲,轉眼看看宮中的人,才向鳳燁戲謔似的說:「X主真會害我!讓榮安知道,還不同我拼命啊嗎?」 鳳燁莞爾道:「娘娘做過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怎麼這一年就會被她知道呢?」她說著將那疊紙又塞回素盈手裡,沉聲道:「這東西就當作我的謝禮,娘娘且留著。今日聖上不會擅治宰相,日後卻不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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