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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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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璃想了想,勉力撐起身體。她的身子本無疾病,一朝失去意志,就像大病一場,想要再次傲然站立竟需十二分力氣。可她還是站了起來。 「給我紙筆。」她說,「我要親自來寫,讓他的父親知道。」 後來人們都說,素璃那一紙文辭的造詣,遠超她的姑姑廢後素若星。素若星被廢之後,曾經上書陳述冤屈,皇帝並未動容。然後素璃的短短千言,使得多年不動聲色的皇帝淚流滿面。 「死了?」素盈得知時,正在宮廊下以雪烹茶,掌上香氤在一刹那失去味道。 「死了?」她再度失聲。廊前好雪正靜悄悄地飄落,她看著看著只覺得眼前紛亂模糊,原來是眼眶濕潤。她急忙擦拭,問:「怎麼會?」 信則不知道如何告訴她,沉默了一刻,終於說:「庶人洵與素若巒密謀殺害宰相,事發畏罪自盡——外面是這樣說。」 啊!不僅殺死他,還要如此詆毀他……素盈心中痛了一下,又問:「素璃如何說?」 「說是庶人洵自從到了宣城,一向滿懷愁緒,那晚悲傷飲酒,從此長眠不起。」信則謹慎地說:「通篇未提到有人害他。不像是為庶人洵喊冤,更像是抱怨離宮悲苦壓抑,活不下去。」 「定是無憑無據,不敢貿然招惹別人。」素盈說罷,失神地盯著自己腳尖,半晌才弱弱地說,「真的死了麼?我心裡卻覺得,他好像還在一個遠遠的地方活著。」 「那地方,是娘娘心裡一個遠遠的角落吧。」信則忽然失禮地冒出這樣一句。素盈神情恍惚,沒有怪罪他,卻走到一隻櫃子前面,取出一支玉笛。 信則連忙規勸:「今日奏樂是否——」 「沒有關係。」 玉笛送秋平日與名為不老香的香料放在一處,觸手即留一片冷香。素盈的嘴唇一貼近吹孔,手指就靈活起來。信則還是第一次見她吹笛。那曲調高遠寥寥,清澈的笛音有種落寞,難以親近,卻嚮往貼近。 這支《月出》上一次是在參選東宮側妃時所奏,那時聽眾雖眾,素盈卻是吹給睿洵一人聽。今日聽眾仍眾,又有誰懂得呢? 一曲吹罷,素盈仿佛聽到宮裡有個聲音溫柔地說:「果然聲聲動情……時常聽到的人,真是有福。」 她微微一笑,眼淚就落了下來。 第二十八章 鳳聲 睿潤猝死,離宮之中人心浮動。馮氏想起睿洵前兩天還與李懷英高談闊論,轉眼就成陰陽永隔。又想起睿洵貴為東宮太子,為承蒙不白之冤終日憂傷,借酒消愁。想起他平日待人隨和,不似素璃為首的女眷們那般苛刻。馮氏也為他落了淚,哭罷又不知道自己與丈夫何去何從。 李懷英與眾位青年籌備了白衣,為睿洵寫了許多緬懷的篇章。然而睿潤猝死,這樣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麼前途呢? 她一個人茫然無措,忽想找迷雁說話。走到迷雁住處,卻聽見迷雁在屋內與人高聲說話。馮氏不便旁聽,正欲轉身,忽聽迷雁高聲說:「毒死殿下的人就是白信默!」馮氏被嚇一跳,怔怔地邁不開腳。 迷雁又說:「他那晚來得蹊蹺,走時殿下就沉睡不醒——當時只有他們兩人對飲,他卻安然無恙地離開。不是他動手腳,還能是誰?務必轉告公主,此人陰蟄狠毒,須加小心。」 榮安府中的使婦附掌道:「啊呀,這可要亂成一鍋粥了!」 迷雁氣道:「白信默毒死廢太子,此事確鑿無疑,哪裡亂?」 「你是這樣說,京城中卻又是另一套故事。」使婦道,「相爺元日那天在公主府上遭受七名刺客圍攻。他當場手刃六人,留下一個活口,要問口供。那活口卻被公主一劍刺死了。」 迷雁驚詫地「咦」一聲,道:「公主為何多管閒事?」 使婦壓低聲音:「這還用問?」 迷雁掩飾不住驚駭:「榮安公主也有份?不可能。她幾時有這心機膽量?」 「她一個人自然是想不出來的,怎奈有人唆使。」使婦歎口氣說:「有幾名刺客用的是素氏死士的自盡方式,相爺當即請旨追究京中素氏。連平王府也未能獲免。幾乎沒費多少力氣,就查處是太安素氏的所作所為。」 迷雁詫道:「我們這位娘娘會不會受牽連?」 「豈止你們這位娘娘喲!」使婦急急地說:「素若巒家中密室裡,搜出了庶人洵所寫血書!據說血書上除了抱怨生活艱辛,還聲稱他已準備好所需證據,足夠將臘八宮變栽贓給宰相。他請素若巒擊殺宰相,先斬後奏,聖上縱然抱疑,也無對證。父子親情終是大,宰相一死,庶人洵遲早有機會翻身。」 「一派胡言!」迷雁怒喝道:「殿下當真與他舅父謀劃行刺,怎麼會留下物證。」 「可那血書上有殿下手印。」 迷雁頓時醒悟,咬牙道:「白信默!」 使婦見她目中怒火閃爍,忽道:「迷雁,榮安公主才是我們的主人。白信默是主人的駙馬,你能如何?」迷雁一驚,長歎道:「公主所托非人!」 馮氏聽到此處早已一身冷汗,躡手躡腳走遠了,倉皇地飛奔去找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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