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薄歡涼色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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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是世子。」 「緣何?」 「應是二公子多疑。」 江欲晚銜笑,伸手過來欲拂我臉頰,我閃躲,目色淡漠:「若是我猜不假,雖世子為承襲北越王王位的繼承,可北越王在兩人之間遊移不定,不然,二公子也不可能這般明目張膽。程東胥的出現,只能說明一件事,父子不合,兄弟不合,生出這些間隙,倒是給你一個很好的藉口,趁機而入。」 江欲晚挑眉,凝眸望我,眼色瀲灩,著實俊美:「那世子也未必就真心不疑我,不過是仗著自己肚子裡的主心骨在。」 「郡主?」 「重沄當真是聰慧,我所見女子當中,你也當屬第一人。」 我胸口微緊,略有陣陣軟疼,抬眼看他,帶了笑:「留在你身邊也可,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若允,萬事好說,你若不允,我自是也不會容你安生。」 「重沄想要何?」 「清靜。」 曹潛來的第三日,躲藏在山裡的這一行人終於準備出山,直逼汾州與曹恚會合。我與江欲晚坐在馬車裡,他闔目小寐,我則望著窗外發呆。不知我這麼做擇究竟是跳了火山冰河,還是荊棘之中選了一條適者生存的路走。 江欲晚的確不會再放過我,無論從他的仇恨,他的不甘,抑或者是為了他籌謀的野心,我都是個不可或缺的人物,單憑這一點,我無路可逃。可若是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情不容我,勢不容我,理亦不容我,我即便有再多不甘,不願,卻還要硬著頭皮走下去,因著這一條路,是我唯一可走的。 汾州裡這山地還有不少路程,從汾州過來的援助軍隊陸續到達,與江欲晚的這一支,在半路會合。聲勢不斷壯大,衣食住行也日漸好過,可我卻甚覺困頓。晨醒晚睡,朝夕相對,我以一種疏離而淡漠的態度與他相處一室,就連方愈都說:夫人與將軍的感情似乎越發冷清了。 遠方的消息繼而不斷的傳來,我每每看見江欲晚細閱那些書信,眉梢眼角都是喜色,只不過那些愉悅只從細枝末節的表情裡乍然一現,他看過信,總與我說起,大多時候,我並不願回答。 大概走了三四日,終於到了汾州,我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了沉香,許多日不見,人瘦了許多,她朝我跑過來,淚如雨下。 「小姐,沉香總算見到您了,您瘦了許多。您可好?聽說是受了傷,可曾好全了?」 我伸手拂她的臉,心裡流過一絲熱,她不是我親人,卻依舊可以溫暖我:「沉香放心,我都好。」 「這位便是夫人吧,在下秦染,見過夫人。」 我撩眼,但見一位白面書生打扮的人,年紀著實輕,大不了我幾歲。看人觀眼,由眼知心,不似江欲晚那麼愛笑,亦不會同孔裔那般呆板,也不同方愈那般卑微姿態,眼前的男人仿若一絲鵝毛,是輕飄的,悠緩的,不引矚目。而望入眼,只覺舒服,可總會覺得,這儒雅溫和的背後,有一份出乎意料的神秘在。 「秦先生,我早有耳聞,如今百聞不如一見。」 秦染笑笑,朝我拜了拜:「將軍與夫人舟車勞頓,先去休息,餘下的事,交給秦染就是了。」 我同江欲晚假做夫妻之事,沉香已經得知,秦染曾找過沉香,言外之意,若是為了我好,便儘量隱藏我身份,改口喚作夫人最好,對誰皆利。 沉香不懂,為我梳洗之時憂心忡忡的問我:「小姐可知,皇上未死?」 「我知曉。」 「小姐,這消息德妃那女人也知曉,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秦先生對她們可謂恭敬有加,好衣好食,奉若上賓,我也聽先生說起,由著他跑,總會自己回來的。您想著,若是他日皇上重新回到京城,天下太平,您以現下的身份留在將軍身邊,豈不尷尬?倒是讓那德妃占盡了口舌之快,到時候添枝加葉,小姐倒是被她害了。」 我苦笑:「李哲未死,許是上天之意,如是這麼個結果,他許是想不起我這個人了,既然如此,又何懼他憎恨報復。退一步說,以江欲晚這人脾性,好容易等到今日之境,焉能給他翻身之機,李哲即便是不死,也拯救不了李家王朝,若是苟延殘喘,做個傀儡強撐,倒不如死了。」 「可小姐當真就願意跟著將軍嗎?也許豐衣足食,也許珠光寶氣,可還是少不了勾心鬥角,這不是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嗎?」 「若是有路可走,我又豈能願意走人這般境地,只是,沉香所擔心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因為沒有愛,就不會生恨,沒有情,就不會有貪念,沒有貪念,那便隨他如何,總是影響不到我。而對方是何人,是無雙郡主,還是皇家公主,與我,又有何干?」 沉香許是知道那無雙郡主的事情,她不敢說,卻也不想我未來的境遇難過。她只是不知道很多事,那些發生過的愛恨嗔癡,早已將我和她能選擇的權利一一剝奪。 我突然覺得,人世滄桑,最渺小無助的便是人類,天意不可改,世事不可改,宿命不可改,只能活著隨波逐流,或者死了一了百了。 我與江欲晚到達汾州的當晚,秦染設席,在場的人不少,也包括德妃。不難猜想秦染招她來的目的,我暗忖,江欲晚早先禮遇被棄於皇城裡的皇女嬪妃們,為的就是一朝留下後路,也好調頭。 尤其得知李哲未死,他的心思怕是動在德妃的身上。袁鵬浩置李哲逃亡與不顧,本又有著自顧自的野心和恩怨,自是不可能順著李哲逃走的路線迎頭相救,我倒是覺得,李哲未死,著實讓袁鵬浩惱怒不堪。 而李哲能所依的,這般田地之下,除了皇后身後的家族勢力,餘下便是德妃一族了。至於此,德妃所處,無人敢逆。 席間德妃與我目光交匯,她淺笑,與我直視,眼裡再沒有當初的厭惡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種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心知,我之于她再成不了對手,今日各自抉擇,只能讓她勝券在握,而我永遠帶著恥辱的記號,即便不用他人提醒,仍舊心知肚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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