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不負如來不負卿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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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要有半年見不到媽媽,媽媽也沒辦法給小什打電話。但是小什知道,媽媽見到爸爸肯定很開心。爸爸要替小什照顧好媽媽。媽媽身體不好,經常會頭暈沒有力氣,每天要吃藥。但她工作一忙,就會忘了吃飯吃藥,還經常熬夜看書寫文章。小什以前都會提醒媽媽吃藥,監督媽媽不許熬夜。媽媽在爸爸那裡,爸爸一定要提醒媽媽按時吃飯吃藥,早點睡覺。 媽媽說,她半年後會回來。小什本來希望媽媽能把爸爸帶回來,可是媽媽說,爸爸不能來我們這裡。所以,媽媽回來後爸爸不要擔心。小什是男子漢,一定會快快長大,用心照顧好媽媽。 爸爸,你等我長大。我長大了一定會來看你。 您的兒子:小什 * 我的淚也忍不住掉落。這孩子,才六歲就這麼懂事。他生日時對著蠟燭默默許的願,竟是希望父母在一起。無法給他一個完整的家,無論如何,都是做父母的不該啊…… 羅什將我抱進懷,緊緊地擁著,熱淚滴上我的頸項:「我妻,謝謝你把兒子教得這麼好。羅什對不起你,對不起兒子……」 我們相擁著哭了很久。那一刻,眼前不停晃動著他可愛的小臉。我想兒子,想得心都揪成一團了…… 好不容易我們的情緒都平靜了下來。他拿著小什的信又細細看了一遍,再抬頭時,臉上有一絲凝重:「艾晴,你這次來,只能待半年嗎?」 我緩緩點頭。本想過幾天再告訴他的,不料還是被兒子說了出來。他眼神一黯,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眼睛落在窗外的松樹上,半天沒有言語。 心裡淒然。我何嘗願意只陪伴他半年呢?可是,就連這點時間,也是向老天爺偷來的。我走近他,柔聲喚:「羅什……」 他轉身,眼裡不復悲戚之色,翩然一笑,風輕雲淡。他摟住我的肩,與我一起笑看雪中的勁松:「佛祖能讓你我夫妻有生之年再相聚,羅什已感激不盡別無所求。半年,足夠了……」 我也笑了。是啊,有半年呢。只要我們好好珍惜這半年的點點滴滴,我們可以過得比幾十年還有意義,不是嗎?靠在他肩頭,感覺心中滿溢的幸福與滿足。心,變得柔軟如棉。 相互倚靠了一會兒,他轉頭問我:「艾晴,你的血虛之症,仍需日日服藥嗎?」 唉!這個小什,幹嗎要把什麼都講出來呢?早知道,就應該先檢查他的信。 不想告訴他實情讓他擔心,我便輕描淡寫地說:「沒關係的。我有一張藥方,可以治療血虛。只要日日吃,便沒事了。」 我去包裡把小聶打印出來的藥方遞給羅什,他仔細看了,點頭稱妙。自己去謄抄了一遍,將打印版本交給我收起來。然後帶著藥方出去了。 那日他回來後我一直在跟他講小什,一點一滴的細節也不放過。只是隱瞞了小什出生時的白血病和後來的骨髓移植手術。他一直如饑似渴地聽著,聽到兒子的早慧與早熟,會心地點頭讚揚。聽到小什調皮搗蛋,會皺眉搖頭,又忍俊不禁。 直到室內人影模糊,才驚覺夜幕降臨。他的弟子已將熬好的藥與晚餐送來。看我苦著臉喝完藥,他又逼著我吃完全部晚餐。我想拉著他繼續講,他卻笑著搖頭。 「艾晴,今日晚了,睡吧。兒子交代過,每日需得讓你按時吃飯吃藥,不能熬夜。」他溫潤一笑,「我要代替兒子,好好照顧你。」 ——注解—— ①《晉書·呂隆傳》記載的在呂隆投降姚興前一年冬天發生的饑荒:「沮渠蒙遜又伐隆,隆擊敗之。蒙遜請和結盟,留谷萬餘斛以賑饑人。姑臧谷價踴貴,鬥值五淺文,人相食,餓死者十余萬口。城門盡閉,樵探路絕,百姓請出城乞為夷虜奴婢者日有數百。隆懼沮動人情,盡坑之。於是積屍盈于衢路。」 慧皎《高僧傳》記載羅什為何沒有著論:「什雅好大乘,志存敷廣,常歎曰:'吾若著筆作大乘阿毗曇,非迦旃延子比也。今在秦地,深識者寡。折翮于此,將何所論!'乃淒然而止,唯為姚興著《實相論》二卷,並注《維摩》。出言成章,無所刪改,辭喻婉約,莫非玄奧。」 八十六、點滴幸福 額頭上一直貼著溫暖的柔軟。我迷糊地睜開眼,一雙淺灰眸子近在咫尺。滿室光亮中,他一直噙著淺淺的笑,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窗外傳來清脆的鳥啼聲,這麼亮堂的天色,肯定不早了。臉有些發燙,這是我在有了小什後第一次睡到這麼晚。有多久,沒有睡得如此安寧了?漱洗後,跟他一起吃過早飯,敲門聲響起,一個恭謹的年輕聲音傳入:「師尊,陛下派人來告知,再過半個時辰便到師尊處。」 我笑了,就知道姚興會來。他還算夠人情味了,給了我們完整的兩日後才來。羅什開門出去,門口那個恭謹的聲音再度響起:「陛下還說,希望能見一見——師母。」 「師母」這兩個字咬得猶豫不決,聽上去很彆扭。我笑一笑,繼續在房裡疊被子。 「僧肇,你隨為師進屋。」羅什歎了口氣。 我奇怪地望向房門。這兩日,無論他的弟子送什麼東西,都是他到屋外接,從沒有讓一個人進來過。 一個年輕的僧人局促地踏進屋,站在窗口陽光透進的地方半垂著頭。我打量一下,年紀不超過二十。眉清目秀,身體單薄,陽光照耀下如同一張透明的白紙。 「艾晴,這是我的大弟子,僧肇。」羅什走近我,向我介紹他。 我點頭。我知道他。羅什到了長安後收徒三千,人才濟濟。其中最有才幹的被稱為什門四聖八俊或十哲,而僧肇位列第一。所有漢人弟子中,他跟隨羅什時間最長,受益最多。他留下了四篇高水平的論文,後人合編為《肇論》,成為三論宗的重要典籍。可惜年僅三十一歲便死了,不然,他可以更有作為。 我正打量著這位留名後世的年輕僧人,聽得羅什輕聲說:「狗兒,你以見母親之禮跪拜吧。你的命,便是師母所救!」 我跟僧肇同時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這個文弱的年輕僧人,已經看不出當年抱在手中的模樣了。狗兒?僧肇便是我當年收養的狗兒?① 「師尊!」僧肇失去鎮定,朝羅什顫抖著聲音問,「她,她便是您一直惦念的師母?當年在姑臧受我親母所托,饑荒之中救我一命的師母?」 羅什凝重地點頭:「所以別人可不認師母,唯獨你不可以。」 「師母!」僧肇突然跪地而泣,「狗兒感激師母救命之恩!若非師母,狗兒也與父母一道葬身災亂之中,更不會拜在師尊門下習法。」 我含淚將僧肇扶起,他今年應該十八歲了。從我走後,羅什將他帶大,順理成章地拜了羅什為師。難怪僧肇跟什門十哲其他人比起來年紀最輕,卻是得羅什真傳最多的大弟子。這十六年的朝夕相處,他與羅什,不但是師徒,更有父子之情。 與僧肇再說了會兒話,姚興馬上要到了。羅什牽起我的手往屋外走。在屋子裡待了兩天,現在才走出房門。之前渾渾噩噩之時,根本沒注意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只依稀記得在草堂寺裡與他相見後,他擁著我走了不到一刻鐘。可見他的住所離草堂寺不遠,但卻不在寺內。 在接近正午的陽光下我眯眼打量了一下這個庭院,是個很大很雅致的院子,花圃中一邊是松柏,一邊是蠟梅,種滿各色花卉。正是蠟梅花開時節,幽香陣陣,沁人心脾。庭院正中的人造小湖邊是假山堆砌的亭台水榭,中軸線上是五開間的重簷歇山式主屋,雕樑畫棟裝飾精美。兩側廂房也很典雅華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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