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不負如來不負卿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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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我呆住,史書上從來沒有這樣的記載。原來呂光逼他破戒,是為了這樣一個拿女人當物品的賭局。享有盛名近三十年的羅什,卻無法反抗這樣的褻瀆。 「他已經抗拒了兩日,仍堅持不破。只是今日是三日之約的最後一日,聽說呂光命人將兩人衣服剝去。剛剛從宮裡回來,打聽了一下,他還在抵死不從。我從來沒有對哥哥如此敬佩過,這樣的逼迫,仍能堅守心志,也只有他能做到了。只是……」 他猶豫著,歎口氣:「他再不從,呂光會命人灌酒。呂光勢在必定,今夜他若還不肯,讓呂光輸了這場賭的話,只怕……會受到更殘忍的對待。」 我一下子站起,拉住他的手:「弗沙提婆,救他……」 「艾晴,相信我,三天來,我已經想盡辦法救他了。我自己求過呂光,我讓王去求他,我想過用錢,用女人,我賄賂他兒子和部將,都沒有用。如果是早幾年,我肯定衝殺進去把他劫出來,逃到其他國家。」他痛苦地搖頭,看向庭院,「可是,如今我不得不考慮妻兒啊。」 「那就幫我,我要見呂光。」 「沒用的,呂光剛愎自用,已經有多少人勸過,只能更加激怒他。何況你人微言輕,他是絕對不會聽你的。」 「那——」我深吸一口氣,「把我跟阿素耶末帝對換呢?」 他將我額上的碎發拂開:「艾晴,可能,這是唯一救他的辦法了。」 我和弗沙提婆走出客堂,他的妻子正從廚房出來,看到我們急匆匆向外走,對著丈夫輕喊:「相公,已是晚膳時辰,何不吃過飯再走?何況,艾晴姑娘也得換身衣服。」 忽然意識到自己從死人坑中爬出,衣服上沾著發黑的血跡,還有臭氣,這樣去見呂光的確不合適。被她引到房間,早已備好的衣物就放在床頭。將裡面穿的防輻衣脫下,換了她準備的衣服。她選的仍是漢服,色彩淡雅,但很舒服。比起我的大大咧咧,她的細心玲瓏,讓人讚歎。 不想再為吃飯多耗時間,催著弗沙提婆趕緊走。他跟妻子道了別,帶著我直奔王宮。呂光自從攻入王城,就一直住在王宮裡,與名義上的龜茲王白震各居一半。 為了見呂光,頗費了一些時間,幸好弗沙提婆是白震的親信,不會有人阻攔。在等待呂光宣佈接見時,弗沙提婆問了他在宮裡的眼線,得知羅什已經被灌了酒,但仍在堅持。 弗沙提婆神色凝重地對我說:「艾晴,一會見到呂光時不要說話。呂光脾氣暴戾不能容人,只能順其意思,有意見相左者都會被他除去。」他深深歎口氣,「大哥遇到此人,真是命中的劫難啊。」 殺段業而立的北涼國主沮渠蒙遜就曾經說過呂光「荒耄信讒」。他聽了侄子說「河西之人只知杜進不知呂光」,就殺了功勞甚大的杜進。他在繼承人問題上做出的荒唐決定,讓後涼在他死後不過短短兩年就換了三個國主,亡了國。所以,本來仍抱一線奢望,想著如何讓呂光放棄,被弗沙提婆一番話滅了幻想。要讓他放棄羞辱羅什,恐怕只會陪上我的性命。對不信佛的呂光而言,放棄不光是輸了美女,更重要的是面子。 輾轉通報,天色完全黑下來時,我們終於站到了呂光的面前。 這個改變羅什一生的人正在王宮大殿看軍報,旁邊站立的是四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與呂光長的都有些像,估計就是他死後亂作一團打打殺殺的子侄們。雖然是氐人,他的長相卻是一副北方的粗獷漢子模樣。此刻是四十七歲,已經謝頂,髮髻盤在腦後,滿臉絡腮鬍子,眉毛誇張地翹起。看見弗沙提婆,客氣地讓他坐下。 弗沙提婆對著呂光一鞠,用漢語說:「家兄一向是臭脾氣,不懂將軍好意,讓將軍為難了。」 呂光不置可否地歪嘴笑了笑,眼裡卻流出陰冷:「令兄如此堅貞,讓呂某佩服啊。看來,呂某真是小看令兄了。」 弗沙提婆抬頭,小心地說:「將軍,在下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幫將軍贏得這場賭局。」 「哦?」呂光的濃眉挑起,「不知國師有何良計呢?」 我一愣,看得出弗沙提婆混的不賴,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繼承了當年父親的職位,做了白震的國師。 「將軍不防將在下表妹換成這位姑娘。」 呂光掃了我一眼,有些詫異:「呂某願聞其詳,這位漢人女子,到底比嬌媚的公主高明到哪裡,能讓法師甘心破戒呢?」 「呂將軍有所不知,此中自有段孽緣。」弗沙提婆頓一頓,看成功吊起呂光胃口,繼續說,「這位姑娘的姑母當年曾教過家兄漢文,與家兄心意暗通已久,卻迫于家兄佛門身份,不得已嫁人。但家兄十數年來一直念念不忘,呵呵,佛門中人,亦有七情六欲,只是不被外人知道罷了。」 「這位姑娘與其姑母長相酷似,若家兄見到,便不會再逆將軍之意了。而在下表妹,因為年齡相差甚多,從小與家兄便不親厚。將軍不如換了這位姑娘,定能成功。」呂光看來已經動搖了,他再添一句,「將軍只要家兄破戒,至於是何人所破,有何要緊呢?」 呂光對著我看了幾眼,探究地玩味,隨即哈哈大笑:「也對,這龜茲女子豐滿高大,說不定還是這等漢人的小家碧玉更讓令兄疼惜呢。」 他對著身邊的年紀看起來最大的年輕人說:「纂兒,帶國師和這位姑娘去法師處。」 這個年輕人就是呂纂?偷眼看他,也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樣子。他是呂光庶出的長子,為人暴戾,喜遊獵酒色。呂光死後,呂纂自立,將自己的弟弟呂紹逼死。可惜,王位沒坐穩幾個月,就被呂光的侄子呂超殺死。 呂光嘴角掛著陰笑,叮囑他:「記得回來覆命。」又轉頭對弗沙提婆意味深長地說,「國師,莫要叫呂某失望啊。」 蛻變 被帶到了王宮裡一間側殿,門口有兩人看守,看到呂纂忙站起敬禮。呂纂叫人打開了門,我急切地朝裡望去。沒看到羅什,只有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子雙手抱住胸縮在床上,眉眼依稀能看出當年的小女孩模樣,看見我們時趕緊往床角縮,低頭用褐紅色的長卷髮遮住了臉。 「怎麼樣了?」呂纂詢問看門的。 兩人臉上掛著曖昧的諂笑,急急稟報:「今日按將軍吩咐先將兩個人都剝得光溜溜的,卻是沒用。所以剛剛強灌了鳩摩羅什很多酒。呵呵,小的還在酒裡摻了點藥。可是都大半天了,仍舊沒動靜。唉,這麼個嬌滴滴的公主擺在眼前,細白嫩肉的,是個男人早就撲上去啦,何況喝了帶藥的酒。以為這個和尚不能人道呢,卻又不是。他還拼命讓自己吐出來,都不知道哪裡來的硬氣。不過這種定力讓人佩服,沒准真是個高僧……」 呂纂狠狠一盯,那人馬上打住。呂纂轉身對著我,冷冰冰地說:「今夜要是他還不肯破戒,我父親輸了的話,你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他們這樣折磨羅什,我已經氣得渾身打顫。史料的確有載羅什是在被剝衣被灌醉下破戒,可是卻沒有說過這酒還摻了×藥!再聽到呂纂這種無人性的話,臉一抬,差點爆發。 眼前人影一晃,是弗沙提婆擋在了我面前:「小將軍不必顧慮,今夜就放心交給她。先王后宮的美女,定是將軍和小將軍的。」 弗沙提婆看看房裡,走到大殿的一張長型案桌前,將桌布抽出來。然後他走進房間,用桌布裹住阿素耶末帝,扶著她起來。走出房間時,弗沙提婆對著一角凝視片刻,臉上飄過一絲不忍,細微地歎氣。他攙著臉色發白的阿素耶末帝,走過我身邊用漢語說:「快進去吧,別讓呂將軍失望。」然後又輕輕改用吐火羅語:「他已等了十年,一定要讓他幸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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