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不負如來不負卿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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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天,更令我生氣的是,當我下學飛奔著回來,卻尋不到她。僕人說哥哥帶她去逛王城了。憑什麼讓哥哥帶她去?她要逛,我不能給她帶路麼?哥哥搶走了母親,連她也要跟我搶麼?我氣憤地拿府裡的大黃狗撒氣,一邊盯著門看她什麼時候回來。 她終於在晚飯前回來了。我本來要生氣給她看,可是她拉著我玩起捉迷藏,我被她逗笑了,那股悶氣一下子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只有對著她,才是真正因為想笑而笑,不像因為揣測父親的心去哭去笑那麼累。 那天她看著自己腕上那個奇怪的鐲子,突然大喊一聲:「呀,明天是大年夜哦!」然後她說要過漢曆新年,第二天就送禮物給我和哥哥。給哥哥的是串檀香木佛珠,給我的東西卻很奇怪。是她自己畫的一隻即不像貓也不像狗的怪物,還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啥多拉A夢。她說這個怪物有個口袋,可以從裡面掏出各種想要的東西。我其實不太喜歡這個怪物,她還當我是小孩子啊,送這麼幼稚的東西給我。不過,好歹是她親手畫的,我就勉強接受吧。 我知道她開春了就會走,去那個要走一年才能走到的長安。真的不想讓她走,我有什麼辦法讓她不走麼? 我只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她手上那個奇怪的大鐲子。那個大鐲子上好像有東西會動,我曾經想看,她卻頭一次對我那麼嚴肅,嚴厲地告誡我不能碰任何大鐲子上的東西。她整天戴著,連睡覺時都塞在枕頭底下,只有洗澡時會脫下。那個大鐲子果真有些古怪,我越發好奇了,便趁她去洗澡時偷偷溜進她的房間琢磨那個怪東西。 不知碰到哪兒了,大鐲子突然發出綠光,同時響起了滴滴答答的聲音。正在沒主意時,她回來了。不能讓她知道我想來偷這個鐲子,我趕緊說:「「艾晴,這東西好玩,會嘀嘀嗒嗒跳呢,送給我好不好?」 好多年後我依然能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我常常想如果我沒動腦筋偷那個鐲子的話,結果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呢?她在那道光芒中詭異地消失不見,我到處找她,直到一個月後方才死心。這個世界真的有神麼?她真的是仙女麼?我不信佛,唯一信的,就是我十歲時真的碰上了仙女。不然,凡間女子怎會有那樣的靈秀,那樣的不同? 我沒告訴哥哥她留下話,要他去中原漢地弘揚佛法。她說哥哥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那我呢?她是仙女,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以後會怎樣?不知為何,看到哥哥在她房裡一步又一步拿眼搜尋就覺得煩,看到哥哥把她留下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就煩,看到哥哥叮囑府裡的人將這間屋子保留下來每日打掃就煩,看到他什麼事都比我先想到,更煩。 溫暖在哪裡?——小弗的番外 一天天長大,煩心事卻更多。家裡的一切讓我鬱悶,父親還是經常去寺裡,說是參加法會,其實還不是為了見那兩個人?哥哥的聲名更大,到處宣揚大乘,貶低小乘,以一場又一場的論戰,用那些「空」啊「無」啊說服人改信大乘。哼,什麼大乘小乘,我通通都不信。只是,為了父親開心,我還是每天照例在家中的神壇上柱香,經常陪他去寺裡看母親和哥哥,遇到有法會時也耐著性子陪父親聽完。 十歲發生的事,雖然還能記得,但畢竟只是那麼幾個月時間,很快就被我拋到腦後了。只是,有時跟著王子們在外玩鬧,他們說起來各種女人都試過,就差嘗嘗仙女是什麼滋味了。每到此時,我的心總會無故地多跳幾下。我見過仙女,可惜,既然是仙女,自然不會在人間久留,那群齷齪的人又怎能見到呢?而仙女到底長什麼模樣,努力地想,仍是模糊,只有那暖暖的懷抱和溫柔的歌聲會在夢裡重現,讓人不願醒來。 十五六歲時就跟著那群公子哥們胡鬧,什麼離譜就做什麼。最搞笑的是,跟著四王子他們去搶親。那天傍晚本來就有些喝多了,在街上看到一家人迎親。四王子居然動了念頭要去偷人家的新娘,一定要拉著我躲進那家人的院子裡。等天完全黑透了,四王子突然放聲大叫「有賊!」。參加婚禮的人都紛紛從屋裡跑出來,我按照四王子的吩咐,鑽進洞房抱走了新娘。本來那個新娘嚇的要死,看見我抱起她,就乖乖地不吭聲了。我苦笑,難怪四王子要派我去做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天太黑,匆忙間看不清路,我掉進了帶刺的灌木叢裡,動彈不得。四王子來幫我,還沒等拉我出來,那些人就趕到了。沒料到四王子竟反了臉,大喊:「賊在這裡!」我嚇了一跳,一下子就蹦出來了。扔掉那個新娘,我們慌不擇路地逃走。 本來以為這件事就此過去,幾日後突然家裡來了幾個人,拉著個哭哭啼啼的小媳婦,怒氣衝衝地指明要見我。原來就是那晚的新娘,不願意嫁了,非要尋我,居然跟蹤著我尋到了府裡。父親聽了小媳婦的話,臉色發青,我如何解釋都沒用。鬧騰了很久,父親給了錢,那群人才走。那個女人後來還跟蹤了幾次,我看著實在煩,忍無可忍地大罵了一頓,終於將她罵走了。可是這件事卻鬧的眾人皆知,一下子,國師的小兒子是個花花公子傳遍了大街小巷。四王子只會縮頭裝不知道,暗地裡要我扛了黑鍋算了,他是王子,王舅要是知道了,他受不起責罰。 我不在乎什麼名聲,花花公子又怎樣?只是實在鄙夷這種人,從此斷了跟四王子的往來。 我十七歲的生日,居然就是哥哥受大戒之日。哥哥就算是已經譽滿蔥左,仍是要按律等到二十歲才能受戒,從沙彌真正到比丘。王舅對哥哥實在太寵,連個受戒都要搞成盛大的儀式,深怕西域諸國不知道他鳩摩羅什是龜茲一寶。 我晃蕩在王新寺的庭院中,還沒到時辰,我儘量在拖延進殿堂的時間,這種儀式向來討厭參加。 哥哥從旁路過,看見我時停住了腳步。他今天穿著袈裟,看上去倒真是一副遠離俗世的脫塵模樣。只是,那腕上帶著的是什麼?那麼多年了,什麼時候見他脫下來過? 我冷哼一聲,沖他喊:「都那麼舊了,該換啦。」 他沒回答,只是把袖口攏了攏,臉上是我一貫所見的無波:「今天是你十七歲生日。」他對我一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恍惚一下,然後用漢語對我說,「生日快樂。」 我愣住了。不是為了他居然還記得我的生日,而是那句漢語的生日快樂,一下子將我帶到遙遠的記憶中。那個愛傻笑的女孩,曾經教過我一首曲調簡單的歌,她說,在生日時要唱這首歌。怎麼唱的?搜腸刮肚中,看見大哥走進了戒堂。 哥哥早上受戒,下午還要繼續給王親貴族們講大乘經論。我坐不住了,借著上廁所逃了出來,在供以休息的房間裡發呆。那首歌,到底怎麼唱?有如明明看見風箏在離我不遠處飛,卻怎麼找不到拉住風箏的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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