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不負如來不負卿 | 上頁 下頁


  「因為遇到你之前肉乾已經吃完了。」

  我點點頭,現在終於搞明白了。想起如果讓中原僧人看見他們可以吃肉,不知是羡慕還是厭惡?「嗯,那啥,你剛剛說你們是Hinayana,這個Hinayana好像聽著很耳熟。又是什麼意思呢?」

  他想了想,嘰嘰咕咕地說了一大串,我現在已經能聽懂一點吐火羅語,所以知道他講的並不是吐火羅語,那就肯定是梵文了,這可是中世紀中亞一帶的普通話啊。對了,他今天講經也都是用梵文講的,因為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如果是吐火羅語,我好歹能聽懂幾個字。

  我聽到他有發另一個音:Mahayana。我去印度時帶著一本英文版的LonelyPlanet(全世界最權威流行最廣的自助旅遊指南系列),這兩個詞在景點介紹裡就經常出現。跟佛教有關,他又說他信奉Hinayana,吃三淨肉,啊啊啊,我突然想到了:

  「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對不對?Mahayana是大乘,Hinayana是小乘。」

  見他不解,我在素描本上寫下「大乘」,「小乘」:「」乘「指運載工具,這裡比喻佛法濟度眾生,像舟車能載人由此達彼一樣。Hinayana強調度己,追求個人解脫,所以漢譯名為小乘。Mahayana強調度他人,普度眾生,所以漢譯名為大乘。」

  我得意呀,連梵文我都能蒙了。撞上他亮閃閃的大眼睛,看到他會心的笑蘊在眼底。我一下子打了個冷戰。

  「艾晴,我就說過,你有慧根。」

  我我我,又剽竊別人的翻譯成就了。好像是鳩摩羅什翻的吧,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注解——

  ①這個歡迎儀式,參照錢文忠的《玄奘西遊記》玄奘在龜茲所受的歡迎儀式來寫。玄奘是唐朝人,比男主也就晚兩百年,所以在男主時代,這套禮儀應該是沒多大變化的。

  關於僧人吃肉問題:小乘佛教僧人,只要符合三淨肉的要求,是可以吃肉的。至今在小乘佛教流行的東南亞地區,小乘僧人仍然吃肉。佛教剛傳入中原時,也沒有戒吃肉,據說戒肉還是始于南朝狂熱的佛教皇帝梁武帝。

  七、論戰

  我可以不用去參加法會,當然就不用那麼早起來。我現在都是睡到自然醒,梳洗完吃過早飯就上街。別以為我是去逛街了,我可是實地考察來著。兩千年前的古城啊,雖然規模不夠大人口不夠密集人民不夠富裕,好歹是我來古代後的第一個城市,先拿它練手了。

  我的包裡放著素描本和簡易工具,軟尺記號筆,小鏟子等等。我先丈量城牆,夯土層的厚度,城門位置,畫平面圖和立面圖。正忙活著,突然發現身後立著一群人,舉著矛對準我。我手一抖,皮尺滾落,拖出長長一條線。

  我被丟進監獄了,罪名是漢人細作。有見過我這麼明目張膽的奸細麼?我亟亟調動所有學過的吐火羅語申辯,說自己是大法師丘莫若吉波的朋友,你們的王和王后我昨天還見過,還參加了國王賞賜的國宴呢。我堅持讓他們去找丘莫若吉波,可是被關了N個小時也沒人來保釋我。唉,我的科學調查啊,只能在監獄裡繼續了。

  所以當丘莫若吉波心急如焚地出現在獄中時,他看到的是一個在艱苦環境下依然不放棄本行業拿著軟尺在有限的範圍內測量兢兢業業地畫監獄的平面圖和立體圖的我。

  跟著丘莫若吉波走出監獄時天已偏暗,這個時候是他做晚課的時間吧,結果跑過來贖我了,我有點內疚。他對人介紹我是他的漢師,一下子所有人都對我極恭敬,讓我狐假虎威了一把。

  晚上他當然有問我為啥會有細作才有的舉動。我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是:還記得我的理想麼?為了能留下一本可以流傳後世的史書,為了我們的後人能瞭解曾經的西域輝煌,我要收集一切相關資料。在我口若懸河喋喋不休中他無可奈何地說他會跟國王解釋的,叮囑我注意點。

  以後幾天我在家窩著,修改圖紙,強化吐火羅文。五天后終於憋不住了,我小心翼翼地上街,注意自己的言行,等觀察完畢回來後再畫圖。沒那麼精確也沒辦法了,誰叫我實在不想再畫監獄圖呢。

  就這麼又過了十幾天,我的圖也畫了不少了。一天晚上講課,發現他不像以往那麼認真,似乎有什麼心思,老是會走神。問他,他告訴我第二天與人相約論戰,所以有些心神不定。我問他論什麼,他說題目是要明天現場才知道。我又問他是什麼人,他說是個很有名的論師,論遍西域各國無敵手,名震諸國。此人認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辯論勝過他,敲擊王鼓,揚言若有人能辯過他,便割頭謝罪。

  「你想去麼?」他有點猶豫,可能是我在他講經時表現得實在太不好了。

  我急忙點頭:「我去,打死我也要去!」

  這麼熱鬧的比賽,這麼代價高昂的懲罰,這麼牛這麼狂的論師,錯過了豈不可惜?「哎,知道哪裡有開賭的?賠率是多少?對開還是四六?」

  他臉一黑,我趕緊刹住。

  為了讓他有更多精神應付明天的論戰,我早早下了課。看他臨走時都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喊住他,舉著右手,做個韓片裡最經典的鼓勵動作:「AZA,AZA,FIGHTING!」

  他一臉莫名地看著我,我傻笑,開心地喊:「這是極東北一個半島上的方言,意思是:我們的小法師必勝!」

  他開懷地笑了,眉間愁雲盡散。對著我肯定地點點頭,也學我的樣子舉右手。動作雖然有些笨拙,卻充滿自信,恢復了一貫的從容。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笑,這個自信的笑容照得滿室生輝,光彩溢轉間,暖意融融。

  第二天一早我居然沒睡懶覺,早早就等在門口了。

  這次辯論會在王宮大殿舉行,我是第三次進來了,前兩次當然是跟著那對高貴神秘的母子倆參加宴會。所以這次已經過了新鮮感,反正圖也畫了,名字也都命完了。這宮殿也就這麼回事,規模不大,建築一般,裝飾簡單。

  不過,這次的場面還真是大。能坐下的除了辯論雙方外,就只有國王和王后。其餘人等都得站著,將大殿擠得水泄不通。

  我知道辯論是早期宗派爭奪民眾的主要方式。在印度,辯經非常慘烈,失敗者往往就會銷聲匿跡。有的人會割掉自己的舌頭,有的人甚至不惜自殺。輕一點的,必須改換門庭,拜勝者為師。而勝利者則會一戰成名,萬眾矚目。結果當然是信徒雲集,得到國王的尊崇和大量的佈施,成為一代宗師。玄奘在西域和印度就贏過好幾場辯論,名聲大震。所以這場辯論,對於年少的丘莫若吉波來說,至關重要,難怪一貫鎮定的他昨夜也會緊張。

  主角登場了。紅方是我們身披褐紅色僧衣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翩翩少年年少有為的丘莫若吉波大法師,藍方是身著淺藍絨衣和尚不像和尚道士不像道士的中年大叔。這這這,年齡差距還不是一般的大啊。估計藍方也這麼想,因為大叔正拿鼻孔瞧著眼前雖然個子很高卻身形單薄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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