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不負如來不負卿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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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我毫無形象地大張著嘴。一直以為他有十五六歲了,真的才十三歲麼?長那麼高,又一臉與年齡不相襯的淡定從容。想起他說五年前學過漢語,那是他八歲學的?過了五年還起碼能跟我對話,他的腦細胞到底有多少啊? 「艾晴,我個子高,很多人以為我有十六歲。」他靦腆地一笑,有些局促,又將手放在火上取暖,「你別嫌棄我年少,我一定好好向你學漢文。」 「呵呵,怎麼會嫌棄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乾巴巴地回答。心裡其實還是有點介意,我居然比他大了十歲。不對不對,怎樣都是他比我大兩千歲。唉,這個相對年齡與絕對年齡,會讓人越想越糊塗。趕緊拍拍腦門,問他:「那你想好了麼?為什麼出家?」 他張嘴想說什麼,又搖了搖頭。眼裡依舊透著一絲迷茫:「現在還很難用漢文說明白,等我學漢語到了可以講明白這個道理了,我再跟你說。」 看得出他正糾結於某種困惑。對於佛教我不敢作任何評論,可是又希望自己能開導他。抬頭望向鋪滿鑽石的夜幕,將千年後的思想不動聲色地告訴他。 「我來的地方有位高人,他把人的需求由低到高分成五種。最基本的就是生理需求,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生理需要滿足後,人便會有安全需求。要求自己的生命財產得到保障。當這種需求也得到相對滿足後,人便有了感情需求:親情、愛情、友情。然後才是得到尊重的需求:自尊和他人對自己的尊敬。」 我回想著馬斯洛的五個需求層次理論,轉頭凝視他閃爍的星眸,放緩語速,清晰地說:「但這些,都不是最高境界的需求。一個人覺得最快樂的時刻,是實現理想,發揮能力到最大程度,完成與自己能力相稱的一切事情。」 星眸微撐,投來一道震動的光芒,咀嚼出兩個分量很沉的字:「理想?」 我用力點頭,重複再念一次:「理想,就是你畢生想要追求,可以讓你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 沉默片刻,灼人眼光定睛看我:「艾晴,你有理想麼?」 「當然有!」我嗯哼一聲,清清嗓子,「想知道我的理想是什麼嗎?」 他果然好奇,眼底的探詢鼓勵我繼續說下去。我一躍而起,指著天際的蒼穹大聲豪言:「我希望親歷歷史,還原真相,寫出一部可以像司馬遷的《史記》一樣可以流傳後世的史書!」 響亮地說出自己從不敢說出口的願望。在21世紀,我要是這麼說,肯定會有人笑破肚皮。可是面對這個溫潤的少年僧人,我卻沒有顧慮。看他一直默默地望著我,訕訕一笑:「呵呵,太不自量力了,是吧?」 他也站起,對著我肯定地點頭。聲音雖然不高,卻充滿慰人的信心:「你可以的。」 我回望他清澈如波的眼,感動的潮水湧過心尖,我居然會為受到一個少年的肯定而欣喜。一下子心情舒暢,張開雙臂,想像自己是鷹,扇著翅膀繞篝火飛奔一圈。轉回到他面前,氣喘著開心地大笑起來:「你也要好好想想自己的理想是什麼。為理想奮鬥一生,才會真正的快樂,才不至於白活這一世。」 「艾晴,你說的我還不是太懂。但是看到你因為有理想而快樂,讓我也覺得很有意義。」 他眼光熠熠,閃耀著動人的光彩。音調抬高,仰望星空:「所以,我也要像你一樣,立下可以奮鬥一生的大志。」 跳動的火光映襯在他雕塑般的側臉上,微風拂過,揚起的點點火星飛旋。繁星點點,篝火半明,溫暖笑著的少年,時間倏然定住,又是一幅值得收藏的心靈畫像。 回到帳篷後,在枕上翻來覆去,還是有些亢奮地睡不著。每晚揮之不去的鄉愁,居然今天被這樣小小的鼓勵打退到角落裡去了。想起他那句「你可以的」,滿心溫暖。輕聲對自己說:艾晴,你可以的。 迷迷糊糊快睡著時,突然想到司馬遷的《史記》是漢代才有,我提早洩露了太史公的巨著。神志一下子轉醒。哎喲,真是太不小心了。但願他聽過就忘,不會到處去找這本書看。 注釋 ①比丘:梵文bhikkhu,原指印度婆羅門教的修行者,佛教襲用這個名稱。在中國俗稱和尚。年滿二十歲至七十歲者,身體康健,剃去鬚髮,披上袈裟,受具足戒。具足戒,在諸律中數目頗有出入,有比丘戒二百二十七條,二百五十條;比丘尼戒三百一十一條,五百條等說。 簡單來說:居士五戒,沙彌十戒,比丘(尼)具足戒。看過一些關於具足戒(也叫大戒)的資料,但看不到具體的戒條,網上也查不到,因為不是出家人就不能看。我曾經在一個廟裡跟個和尚相談甚歡,他給了我好幾本書。可是當我提出想看具足戒時,就被他請出去了。聽說具足戒要求之高,規定之嚴格,匪夷所思,是我們不能想像的。 六、我參加的第一次講經 三天后的中午時分,眼前出現了一片綠洲。看久了單調的漫漫黃沙,突然能見到大片綠色,真是讓人振奮。丘莫若吉波告訴我這就是文敘爾。 嗯,文敘爾,他第一次見我時提過。反復念這個好像有印象的地名,肯定有個相對應的漢名,可是實在記不起來了。正絞盡腦汁時已經到了城門下,突然被西域風格的音樂包圍,歡快的曲調煞是悅耳,一支盛大的迎賓隊伍在朝我們歡呼而來。 沿路到城門,搭起了好幾座帳篷。裡面沒有人,反而是些佛像。從雕刻工藝上來說,應該是上品。原先坐在草地和地毯上的人都一一起立,端著一盤一盤的鮮花恭恭敬敬地送到母子面前。母子倆雙手合十回禮,接過鮮花送到佛像前將花散到佛像身上①。 我看著這個奇怪的儀式,注意到儀仗隊為首的那個男人:四十來歲,身材健壯魁梧,前額短髮中分,但額後卻是長髮編成辮子盤在頭頂,用繡金線錦帕包住,帶鏤金雙凰紋飾頭冠。身著紅色菱紋綴金珠袍,上縫圓形金泡飾,下蹬……等一下,我又犯職業病,盡把眼前的活人當文物研究了。 雖然聽不懂,也能判斷出這是王室成員出來迎接,那個渾身上下都是珍貴文物的就是國王本人。雖然美女吉波也受到畢恭畢敬的對待,可是這麼高規格的迎接儀式針對的主角很明顯是丘莫若吉波。 我知道丘莫若吉波絕不是個普通僧人,不過再怎麼聰慧他也只有十三歲,還不是能出大成就的年齡。他肯定在僧人之外還有別的身份,譬如說高貴的血統什麼的。我心意一動,他該不是王室成員吧?難道他是個王子?呵呵,佛祖釋迦牟尼得道前也是個王子呢。 我們沒住寺廟,而是住在王宮一個華麗的宮殿裡。不過說華麗也絕不能跟中原王朝相比。西域因為乾旱,房屋以簡單的木骨泥牆為主,屋頂是平頂。用土牆砌的房子已經屬於高檔建築了,通常只有官署、寺廟和宮殿才能享受土牆待遇。 我們現在就住在這樣一所五開間的豪華大宅裡,那個不知啥國的國王又配了十個人服侍。這次我有了個單人間,打量房中的家具,非常簡單:矮床,矮櫃,地毯,幾案。這個時代,垂足高坐的桌椅板凳並不多見。人們習慣席地而坐,所以家具低矮。吉波看服侍的人太多,還給我派了個侍女來。我下達的第一個指令就是:我要洗澡。 小說裡常出現的溫泉啊,花瓣啊,超大浴桶啊,在這裡通通都沒有。其實條件簡陋,胰子擦在身上的味道也沒肥皂好。不過我先天樂觀,能在黃沙浸淫十來天后洗個澡,已經心滿意足了。 晚上教學時間他來我房裡。我知道這個時代的床有多種功能,可坐臥兩用。但我是現代人,無論如何沒法習慣與人在床上座談。沒有桌椅板凳,就在地毯上席地而坐。中間放個小幾案,就是課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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