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白髮皇妃 | 上頁 下頁 |
一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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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祥子連忙雙手托著彎弓遞上去,漫夭單手接過,宗政無憂眉眉頭微蹙,卻也沒說什麼,放開她的肩膀,掃了眼一旁倨傲的羅植,目中不瓣神色,退開少許。 遠處箭靶是用上好的木料製成,靶心的白羽管已經被人撥去,羅植取了一支黑羽箭,準備在她射出之後以相同的方式擊敗她。那種方法對他來說,也不是太難。他準備妥當,只待女子出手。但是,可惜了……他沒有那樣的機會。 這一次,漫夭手中的白羽箭不只射中了靶心,利箭所攜帶的強大內力劈開了結實的箭靶,只聽「啪」的一聲,分裂的木材應聲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粉碎的木屑飛揚,如被無數馬蹄濺起的煙塵,彌漫於空久久不能散去。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靜默無聲。 如果說先前那一箭更重要的是精准度,那麼這一箭,讓人震撼的則是深厚內力所造出的龐大氣勢。 羅植握著弓籌的手完全僵硬,上一次,他搶險攻佔靶心,想直接讓她死了心,結果反被她震落箭羽反敗為勝。而這一次,她先出手,直接毀了箭靶,連出手的機會都不給他留。他轉頭望她,見她面色平靜淡然,他心有不甘道:「娘娘觸犯了現則。」 漫夭淡淡笑道:「何謂現則?本宮只說,誰的箭靠最靶心最中央的位置便算贏。」有宮人去將射出的白羽箭撿過來,那箭尖赫然紮入在一塊完整的紅色靶心之內。 羅植頓時無話。 漫夭正色道:「羅將軍,你可知你為何會輸?」 羅植閉著唇,皺眉不語。因為他太過於狂妄自信,犯了兵之大忌,輕敵!錯失了制勝的最好時機。如果他不是看不起女人,第一箭多用三成力道,箭紮得夠深,那麼,即使皇妃內力深厚,也只能毀去箭靶卻震不落他的箭矢,那便是他贏。如果他按耐住性子,先探測對方的實力再想對策,也許同樣有機會勝出,但是他沒有,所以他輸了,輸得很徹底。今日皇妃的這兩箭,令他領悟了不止一個道理。 女人,原來也可以是這樣的。 他微微猶豫,還是開了:「如果娘娘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漫夭截。道:「羅將軍,你是數萬人的將領,將來也許是數十萬人的統帥,你應該明白,你身上擔負的是什麼?邊關的安定直接影響到一個國家的命運。倘若在戰場,敵人瞭解到你的脾性,調配一個女將軍與你對陣,而你因為輕敵導致戰爭失利,對方可會給你第二次機會?那些因為你的錯誤而犧牲的萬千將士們,誰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羅植怔住,竟無言以對。他硬著頭皮,再次掏出兵符,遞到漫夭面前。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羅家軍從此不再歸他們羅家統領,而他,將愧對祖輩。 漫夭見他眼中雖有不甘,但面色還算坦然,她沒再多說什麼,緩緩接過兵符在手,卻連看也不看一眼,仿佛那東西對她而言,連個玩具都算不上。 宗政無憂拉過她的手,聲音低沉而威嚴:「都散了罷。」 眾臣叩頭,漫夭離去前,羅植忽然問道:「娘娘有些箭術,為何第一回不直接劈開箭矢?那樣會贏得更加容易。」 漫夭意味深長笑道:「一支好箭,毀之不忍。」 帝妃離去很久,羅植還跪在原地,他一直在回想今日發生的一切,以及最後的那一句話。直到眾臣皆散,他才起身回府。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向年邁的母親交代此事。 回府之後,羅植徘徊在庭院之中,不敢進屋,他都不敢想像,母親知道他賭輸了兵符之後會做出什麼事來?這一下午,每一刻都變得極其煎熬。 到了第二日,終於還是沒瞞住,羅母知道兒子竟然拿兵符當賭注,當場氣昏了過去。醒來後一哭二鬧三上吊,誰勸也沒用,整個羅府熱鬧極了。 這事傳到宮裡,漫夭笑著說:「走,去羅府探望羅老夫人。」讓人備了厚禮。 皇妃娘娘親往探望無疑是一種天大的恩寵,羅府上上下下一起出門跪迎。也就在那一日,漫夭理解了羅植為何看不上女人。 從她踏進羅府的那一刻開始,羅母沖出來行禮過後,仵老賣老,拉著她哭得天昏地暗,罵兒子不孝,從羅植的曾祖父跟著第二代臨天皇打江山開始講起,一直講到羅植父親的去世,三輩人的英雄事蹟,講了整整一天口中間沒停止過哭泣,連吃飯也沒閑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喝水補充水分,補完再接著哭。 漫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所以乾脆認真地聽她說。羅植就坐在旁邊,緊皺著眉頭,勸了他母親幾次,被罵了回去,還換來一陣更洶湧的哭鬧。他萬般無奈的仰頭望天,見漫夭沒有半點不耐,他不禁佩服起這個身份尊貴的女子的耐性。 天黑的時候,宗政無憂見她還未回宮,便遣了人來接。 羅母這才不好意思地放開她,哀聲歎道:「讓娘娘見笑了。我們羅家幾代忠勇,毀在了老婦這不成器的兒子手上,這叫老婦將來死了如何有臉面對他的父親啊!娘娘你不知道,植兒的父親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賭,偏編這個逆子居然拿兵符當賭注,幹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以後還怎麼繼承他爹的遺志,守護邊疆啊?」 羅母邊說著,邊拿眼偷瞧漫夭。漫夭只靜靜地聽著她說,面上不動聲色。羅母見她沒反應便住了。」起身相送。 到了外頭院子裡,漫夭止住腳步,回身掏出那塊兵符,遞到羅植面前。 羅植一愣,不解地望著她,沒敢伸手去接。 羅母目光精亮,朝兒子使了個眼色,羅植仍就沒動。 漫夭微微笑道:「本宮昨日見將軍醉酒,便與將軍開了玩笑。羅家軍乃我朝精銳之師,而羅將罕又是我朝不可或缺的忠臣良將,這兵符豈是隨意用來打賭的?」 她在提醒他,以後做事不可魯莽,要三思而後行。 羅植眼神變了幾變,他自然知道那不是一場玩笑,若他贏了,他必定會當著百官之面逼她承諾退出朝堂,從此不再參與政事。而這枚兵符在她手中,她完全可以借機更多的掌控兵權,為什麼要還給他? 「為什麼?」他想著也就問了出來。 漫夭道:「本宮不是武則天,也無意做武則天。」在她眼裡,國家,天下,民生,都不如那一個人。而她,只是想幫助她的丈夫,僅此而已。 羅植問道:「誰是武則天?」 漫夭忘了,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有武則天這樣一號人。她淡淡道:「歷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 羅植當場震住,歷史上還有女子當過皇帝嗎?他為何不知?眼前的這個女子有時候語帶深意用行動提點他,有時候又直接而坦率的讓人驚奇。她似乎什麼也不怕,什麼都不在乎。她用一天的時間,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皇權的不可侵杞、對女人不可輕視、機會是在乎人的把握、成敗本無定律……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帝王的恩賜,有或者無,不過一句話,一個轉念之間罷了。 一個看似柔弱的皇妃尚且如此厲害,那深不可測的帝王,又是何等的可怕? 羅植深吸一口氣,竟覺得脊背發冷。他跪下,伸手接兵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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