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白髮皇妃 | 上頁 下頁
三五


  太子驚豔地望著那名女子,身子不斷地前傾。

  宗政無憂怔了怔,怎麼覺得這女子的身形也與阿漫相似,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看誰都像她?

  「好!」一支舞畢,太子起身,拍手叫道,「月宮裡的嫦娥見到姑娘的舞姿,怕是都要羞愧而死了。」

  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彩衣女子,太子走下席間,伸手就想取下女子的面紗。女子連忙退了幾步,避開他的手,他也不惱,反倒更多了幾分興趣,乾脆背了雙手,端出他太子的架勢,用高高在上的語調問道:「你是天香樓裡新來的?以前沒見過你,叫什麼名字?」

  彩衣女子朝他行禮,垂下頭,低聲應道:「小女子痕香,前日進的天香樓。」

  「哦,痕香,好名字。你想不想離開天香樓?」

  痕香把頭垂低,默然不語,似是在猶豫。沒有太子預料中的欣喜或感激涕零,太子不悅道:「怎麼,你覺得太子府還比不上天香樓?」

  痕香忙跪道:「小女子不敢。」

  「諒你也不敢!」

  太子好色,人盡皆知,從青樓帶女人回府,也不止一回兩回。余大人想著自家的女兒,面色便不大好看,灌了口茶,輕咳一聲,以提醒他們此行的目的。太子會意,但眼神還是不住地往痕香身上瞟去,雖然還沒看到臉,但光憑她的舞姿、身段就足夠讓人神魂顛倒。他看了眼傅籌,似是有些顧忌,傅籌心中了然,笑道:「太子喜歡痕香姑娘,是她的造化。等晚宴結束,末將遣人去天香樓說一聲,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太子樂了,牽了痕香的手,帶她坐到他身旁去。

  宗政無憂目光微沉,直盯著被面紗覆住的女子低垂的臉龐,心道:「宗政筱仁你最好祈禱你身邊的女人不是她。

  傅籌揚手朝外面打了個手勢,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密封的白玉酒壺走進席間,傅籌笑道:「給各位貴客斟上。」

  侍女應聲揭開壺蓋,一股醉人心脾的濃郁醇香撲鼻而來,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

  宗政無憂面色驀然一變,聽到有人驚異地叫道:「十裡香!」

  太子和余大人雙眼雪亮,齊齊盯住侍女手中的酒壺,驚訝不已。

  十裡香,京城郊外秦家釀造,據說此酒獨一無二,香飄十裡。

  聞著酒香,太子驚歎,「原來這便是『十裡香』,果然名不虛傳。聽說這酒已經不存於世了,不知傅將軍從何處得來?」

  傅籌答道:「偶然得一位朋友所贈。」

  餘大人道:「十三年前的那場禦宴,席間的文武百官無不讚歎這『十裡香』乃酒中極品,但不知道那場宴會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令陛下大怒,下旨將秦家滿門抄斬。可惜這釀酒的好手藝連個傳承下來的人都沒有。」

  傅籌不著痕跡地看了眼一直不曾出聲的宗政無憂,只見他臉色發白,陰鬱的眼底正醞釀著一場風暴。傅籌笑道:「余大人還未沾酒就已經醉了。」

  余大人一愣,驀地想起十三年前的秦家慘案過後,臨天皇曾下旨禁止任何人提起此事,違者按謀反罪論處,且從那以後,宮裡設宴再也沒見過一滴酒星子。想到此,他心中一驚,慌忙笑道:「是,是啊,看我光聞著酒香就開始說胡話了,呵呵呵。」他笑得一身冷汗。

  容樂長公主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就仿佛一個看客,淡然而平靜。偶爾抬眸掃過一眼,似是看到太子身邊的痕香在余大人提到十三年前的那些事情時眼光微變了變。她不禁想,世人皆涼薄,只遺憾秦家的釀酒手藝失傳,卻無人為這慘死的人命扼腕長歎。

  傅籌端起酒杯,道:「今日美酒當前,不談其他。各位請!」

  太子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就欲一品甘醇,忽覺一股寒氣直逼面門。抬頭看到宗政無憂邪眸冷如冰刺,渾身都散發著極其冷冽的氣息,不禁心頭一顫,猛然想起宗政無憂似是從十三年前開始討厭酒和女人。

  「七皇弟,這『十裡香』乃酒中絕品,你也破回例嘗嘗。否則,就是人生一大憾事。」

  宗政無憂額頭隱有青筋暴動,身子僵硬似鐵。十裡香,十裡香這三個字一經提起,便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極力壓制住胸腔內的翻湧之物,抬手一揮,太子遞到唇邊的玉杯倏然碎裂,杯中酒水凝成一道水柱擦著太子的鼻尖劃過他身邊女子的臉龐直直沖向一旁的廊柱。

  酒穿廊柱,留下一個細小黝黑的穿孔,濺在對面的牆壁上。

  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太子驚得瞪大眼睛,呆愣住。

  整個屋子裡被一種徹骨的寒氣籠罩著,連呼吸都要被凍結。余大人剛飲的一口酒還含在嘴裡,怎麼也咽不下去。那口酒,此刻於他而言不再是美酒,而是隨時都有可能會致命的毒藥。

  離王忌酒,這麼大的事,居然給忘記了。余大人懊惱非常,嘴唇微張,那口酒便從顫抖的嘴角流了出來,順著脖子淌入衣襟之中,如一條毒蛇蜿蜒爬行在他的身體裡,禁不住地戰慄。

  一時寂靜無話,氣氛詭異得令人窒息。

  痕香面上的輕紗被水柱割裂,飄落在地面,現出一張極美的面容。

  眉如遠山黛,膚白猶勝雪,一雙美目水波瀲灩,明明看上去是不知所措的表情,但眼波流轉間竟有擋不住的豔光四射,嫵媚撩人。

  原來跟她有著相似身形與聲音的女子,長著這樣一張明豔照人的臉龐。容樂長公主在珠簾背後揚起諷刺的笑。不錯,她便是在浴室裡悄無聲息地換下假公主的漫夭,而那名曾在皇宮大殿替她選夫的假公主如她之前那樣潛入水底,在他們離開之後,充作天香樓的舞姬,蒙著面紗,是為轉移宗政無憂的視線。

  太子一轉頭看見痕香豔麗的面容,驚喜得連自己鼻尖的痛都忘記了,贊道:「美,太美了。」勝過他府中任何一個妻妾。

  望著彩衣女子完全陌生的臉孔,宗政無憂眼光忽明忽暗,不是她?他忽然不清楚他究竟希望那女子是她,還是希望那不是她。輕輕垂下眼瞼,再不看那彩衣女子一眼,空闊的屋子裡四處都是濃郁的酒香充斥在他的鼻尖,他心中已是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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