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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是執著,執著是沒錯的,放心,你就這點兒夢想了,我支援你,咱爸媽都支持你,誰不支持你,咱就跟他急!」

  車道公寓樓下,她情緒好轉,囑咐道:「路上開車小心點,到家給我個電話。」

  進家門才發現,馮爍竟然半倚在床上等她,她又累又困,含糊地跟他打了聲招呼,匆忙洗漱換衣,倒頭想睡。馮爍拍拍她的後背,問她吃過早飯沒有,她迷迷糊糊地說::「剛跟陳文吃了。」天色已大亮,她整個人蜷縮進被子裡。

  床頭櫃上擺放著歐陽珊的畢業照,燙金的誓詞映襯著她稚氣未脫的臉龐,馮爍讀出來,「I will use regimens for the benefit of the ill accordance with my ability and my judgment……我記得我們當初宣誓的是: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冷血?可是你要明白實現你誓言的前提必須是你是個醫生,有行醫資格,有病人願意信任你,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可能會引發很嚴重的後果。你是個好醫生,可你同時也是這個體制中的一員,要遵守規則。」

  歐陽珊蒙著被子,無意和他爭辯。她明白這件事情上馮爍只是做出了大部分醫生都會做的選擇,她無法指責他什麼,但隱隱有些失望。

  「睡吧,沒事了。」她主動示好,拉拉他的手臂。

  馮爍低頭吻她,冰片的味道包圍過來,冷冷的,涼涼的,連嘴唇都帶著寒意。

  她真的累了,推開他,「累了,睡吧。」

  馮爍不聽,手指飛快地解開她睡衣的扣子,邊親她邊含糊地說:「就一次,好不容易今天休息,等會兒再睡。」

  「有完沒完啊。」她被他弄疼了,話音裡帶著怒氣。

  馮爍愣了一下,安安靜靜地躺到她身邊,不言不動。

  她覺得話重了,側頭看去,果然見他睜著眼睛看天花板,明明生氣了,卻隱忍不發。她頓時心軟,貼過去親親他,一把被他抱住,壓在身下。整個過程不是很舒服,只希望他能快點兒結束,好趕緊睡覺。做到一半,馮爍突然抽身離開坐在床邊冷眼看著她,說:「不想做就不做,勉強自己幹嘛?你又不欠我什麼。」

  歐陽珊覺得他的少爺脾氣來得莫名其妙,自己心裡也堵得要命,自個兒的小姐脾氣也上來了,不想理他,蓋好被子翻身睡去。

  睡到半途,噩夢驚醒,冷汗淋淋,身旁已經沒人了。她想睡卻睡不踏實,打電話給齊老的主治醫生,得知目前狀況還算穩定,稍稍松了口氣。聽出對方言語間的不耐,她又是道歉又是讚美,惶惶不安,弄得倒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一樣。必須承認,她在某些方面或者說很多方面的確很衝動,以前媽媽曾經對她說過,成熟的代價就是不斷地經歷那些難解的事情,受傷,然後自我反省,再受傷,再反省,直到直到什麼是自己該做何不該做的。

  可在治病救人這件事情上,什麼事該做的,什麼事不該做的呢?

  不斷地給馮爍打電話,對方一直無人接聽。看來馮少爺真是生氣了,她不明白他怒氣的來源,不就是她不想做嗎,誰沒個累的時候?難道男人真的都是人馬投胎的?

  馮爍整個白天都失去了蹤影,打了無數次電話,想服軟都找不到人。倒是陳文一個電話就給拎了出來。趁她休息,倆人又去了趟民政局,這次人少,還是那位大媽,話都沒多問,審核完基本資訊,大戳蓋上去,塞給他們兩本據說是改良後的紅皮離婚證,兩個人的婚姻就此徹底了斷。

  也許是沒有休息好,歐陽珊始終恍恍惚惚的,像是靈魂游離本體,眼前的一幕幕如同別人的故事一般。終於離了婚,兩個人拿著各自的自有本本並排站在民政局門口,又下雨了,不大,卻足夠陰霾。一陣風刮來,眼睛被刺得生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都無措地看著地面。陳文覺得有股溫熱的液體從眼中流出來,他乾脆脫下襯衫,扔到歐楊珊頭上,自己光著膀子奔向雨中。

  歐楊珊沒攔也沒喊,眼見他滑倒,爬起來,踉蹌著上車,車子離去,濺起一片泥點子。

  心跳空了一拍,總覺得哪裡不太舒服,茫然地找出手機,她給馮爍打電話,對方還是不在服務區。翻了半天,也找不到想撥的號碼,她想和人說說話,說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總不能逼著自己和陳文故作快樂地到處宣揚:我倆離了,終於名正言順地把我們這夫妻之愛給無限度昇華到革命親情之上了。

  袁帥是第一個知道他倆離婚消息的人,無語,靜寂半晌,他問:「難受嗎?」

  「比預期的難受點兒。」

  「出來聊聊?」

  「不了,我就想睡一覺,睡醒了,繼續過日子。」陳文掛了電話,想起歐楊珊那平靜默然的表情,賭氣地向,要不趕緊再娶個老婆,生對雙胞胎,看誰幸福。想來想去,腦子裡還是她那張臉,孩子都跟她一個模子裡倒出來似的,胸腔內空空蕩蕩的,怎麼翻身都不對勁兒,他拿被子捂住臉,悶聲哭出來。

  歐楊珊渾渾噩噩地睡了醒,醒了睡,床邊手機震動個不停,她摸索著接通,「喂」了一聲,對方沉寂片刻,直截了當地說自己是馮爍的女朋友,似乎喝了酒口氣很沖,「你要不要臉?有夫之婦還搶人家男朋友?」

  歐楊珊還困著呢,接口就說:「你是他女朋友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有脾氣找馮爍出去。」

  那邊幾乎是淒厲地尖叫,「我們本來都要結婚了,要結婚了!」

  神經!直接關機。才回過味來,她有點兒懵,實在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自己就成第三者了?想起那姑娘莫名其妙的指責,她一肚子委屈。她在乎的只是跟馮爍有交集的日子,至於人家以前有沒有女朋友,怎麼處的,怎麼分的,這些跟她有什麼關係?當然,胡思亂想不是她歐楊珊的風格,她一向是大刀闊斧披荊斬棘的主,一切等馮爍回來,不就能水落石出了嗎。

  可馮爍一晚上都沒回來。

  上班了才知道,馮爍家裡直接跟上面請了病假。休多久不知道,病因不知道,反正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不來了。

  她躲到辦公室給馮爍打電話,還是關機,連個短信都沒有,到底怎麼了?她聯想起昨晚上那個莫名的電話,心中頓時不安、倉皇,說不清楚的恐慌,下意識地給陳文打電話求助。

  陳文一聽也愣了,拉著潘曦辰去找小妹,小妹打了一圈電話也沒打聽出什麼來。

  歐楊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陳文心想,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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