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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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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楊珊約律師見面。 「你真想好了?」丁丁問歐楊珊。 她點點頭。 丁丁歎息,「你可以爭取更多的,幹嗎便宜他啊。」 她笑,「不是便宜他,本來就是他掙得多,現在財產均分該是便宜我了吧。」 「行了,你怎麼想怎麼來吧。」丁丁把檔推給她,「簽字吧。」 她在檔最後一頁寫下自己的名字,一筆一畫,一絲不苟,全神貫注。 從事務所出來,開車去懷柔,她關掉手機,專注地在無人的環山道上疾馳。CD機裡飄出音樂,伴著風聲,忽強忽弱,同樣一個守不住自己愛情的女子。 「愛上一個認真的消遣,用一朵花開的時間;遇見一場煙花的表演,用一場輪回的時間……」 滿山的荒石,枯萎的雜草,天灰濛濛的,沒有太陽,沒有白雲,只有陰霾的壓抑。她停下車,仰著頭,大聲跟著唱: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終不能倖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 長不過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是誰說仰望天空就不會把眼淚流出來?她要去告他!她嘴角牽動著,嘗到了那鹹澀的味道。 該結束了,她對著山谷咆哮,「一切都他媽的結束了,結束了。」 半個月後律師約見陳文,沒有多餘的話,只有一份離婚協議。他瞪大了眼睛死盯著文件末端「歐楊珊」那三個字。 丁丁說:「陳先生,這是歐楊珊女士托我給您帶的話。如果您不同意協議離婚,那麼,她會選擇起訴。」 丁丁還說:「起訴的話,法院會做調查,到時候影響會很大,您考慮一下。」 他沖出辦公室,跑到他們的家。媽的,門鎖又換了,他用腳踹門,「歐楊珊,你給我出來!」 門開了。 此時的歐楊珊已經坐在去美國的飛機上,她跟歐爸申請了訪問學者的機會,邀請函早就發來了,簽證也辦得順暢,出發時是深夜,醒來還是黑夜,好似迷離漫長的沒有離開原地。然而時空轉移,她已經到了地球的另一端,飛機的轟鳴聲在漫長無邊的寂靜中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牙床隱隱作痛,習慣性地用舌尖舔舔那個洞,失敗的婚姻同智齒一樣,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你疼,折磨你。即使它已經腐敗,已成為利刃,可它與你的血肉相連,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也許那顆牙本來不應該長,可是它頑強地冒了出來,疼的時候只有自己知道,真的很疼。也許愛還存在,可是早晚都會被隱痛消耗殆盡,成為一幕悲劇,早拔早解脫。雖然會發炎,會紅腫,會出現空洞,但總有癒合的那一天。她想,也許過完這個春節,那個洞就會合攏了。 姥姥對陳文說:「你除了會踢門,還能有點兒其他出息嗎?」 她說:「陳文,你要是個爺們兒就要有點兒擔當。你小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打架前要動動腦子,出了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打傷了人可以找醫生,傷了心誰能看得好?」 歐楊珊安頓下來沒幾天,就有人來訪。當時她正縫扣子,不知怎麼弄的,竟然釘死了,一點兒空隙都沒留,縫好了才發現根本穿不進扣眼,沒辦法,只得拿了剪刀剪掉重新縫。正鬱悶著,有人按門鈴,竟是齊豫,拖了個巨大的旅行箱,站在門口。 「你別誤會,」他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憋著笑解釋說,「父親去醫院體檢時聽說你在紐約學習,我又剛好要來這邊辦些事情,就讓我給你帶東西。你媽媽也叫我把你冬天的衣服帶點兒過來。」 她讓他進門,那箱子似乎還挺重,他問:「放到哪裡?」 「哦,隨便放地上就好,您喝水嗎?」 「喝,還真有點兒渴。」他把箱子拖到靠近臥室的門口,放倒。自己坐到沙發上,扯扯領帶,看見扔在茶几上的襯衫,拿起來打量,大笑著問,「你不會縫扣子嗎?」 暖氣開得有點兒大,熱得臉發燙。 她承認她是生活白癡,低能到極點,以前有陳文,有親人在身邊,什麼都好說,陳文別的不成,縫扣子最拿手,隨便幾下,就能搞定。她縫過那麼多病人的傷口,懂得完美的打結手法,卻連個扣子都釘不好。 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啊? 她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您喝水吧。」 齊豫笑笑,拿起針線,利索地把剪下來的扣子重新縫上去,頭也不抬地跟她說:「這扣子不能縫太緊,要有活動的空間,這樣穿起來才方便。」 她傻了眼,愣愣地點點頭。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學著弄吧。」他放下衣服,喝了口水,眉間一皺,「你平時都喝涼水?」 「噢,我也剛回來,還沒燒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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