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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以錚心疼,輕撫著她的頭,「傻孩子,怕天塌下來,才更該和我在一起,不然誰會幫你撐著?」

  莊柔猛地捶了他一下,「誰要你撐著?看你痛苦,我卻……什麼辦法也沒有,還不如先砸死我的好。」她忽然臉紅,覺得該承認點什麼,「以錚……這幾天跟爺爺在一起,其實還有別的目的。我問了爺爺好幾次……你到底有沒有瞞著我什麼事……」

  以錚心弦一緊,臉色變暗,他拾起她的小手,因為生氣和緊張,攥的她有點疼。

  莊柔看著以錚又露出那個「一手遮天」的表情,沒敢反抗,乖乖讓他咬了一下。

  以錚懲罰完畢後,說:「別再問,只要相信我。」

  莊柔點頭。

  以錚微笑,起身穿衣服,打開房間的燈。

  室內亮起來,莊柔突然沒東西可以抱著,心裡空空的,問:「你去哪裡?」

  「去找爺爺,商量補天的辦法。」

  莊柔點頭,也坐起身來,四下找尋遍地都是的衣服。以錚按住她,「你別動,就這樣等我回來。」他低頭吻她,好像一個下午還沒吻夠,「這樣我回來就不用再費事了……」

  莊柔臉紅,又說:「可你這樣一下去,爺爺問你什麼時候回家的,剛才的話不就穿幫了?」

  以錚笑笑,「你真以為剛才爺爺被我們騙過了?他回來時就該在車庫看到我的車了。」他寵溺的輕捏她臉頰,「我是想讓爺爺看看你這個小奸臣的真面目,看你到底幫誰。」

  1月20日到來前的幾天像沙子一樣從指間溜走,莊柔漸漸膽戰心驚,以錚卻越發從容淡定。

  19日夜晚,以錚和莊柔牽手在教堂外平曠的人工草坪上散步。莊柔每逢考試前都會緊張,而且是準備的越充分就越緊張,因為如果失敗,就是一腔心血空付。明天,是如此重大的一場考試。

  她手被他握著,輕聲說:「我們在這裡躺會兒好不好?」

  以錚搖頭,「地上太涼。」

  莊柔堅持道:「我穿的很多。而且草這麼密集,細胞呼吸會散發熱量,不可能很涼。」

  以錚偏頭看她,「如果明天出現在北京的是個感冒的你,我還有活路嗎?」

  莊柔無言,繼續向前走。以錚的手似乎從不會出汗,溫暖而結實。他有對什麼事害怕過嗎?她問出了這個問題。

  以錚回憶片刻,說:「沒有。」他頓住,「除了……」

  「我病的要死那次?」莊柔接過話頭,認定不會是別的。

  以錚卻又搖頭,伸臂攬住她小小的肩,隔著那條半披肩半圍巾的白色東西,啞然失笑。「那時我有十足把握的方法救活你,怕什麼?平生第一次害怕,是你對我說『好的,我原諒你了。那麼,再見』。」

  月色皎潔,以錚停下腳步,低頭凝視她無暇的臉龐。

  「那時,我真怕我們之間的一切,這一句話就全寫明寫盡了。」

  莊柔終於忍不住問:「你要怎樣『補天』?以錚,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沒辦法一無所知還不去擔心。」

  以錚為她拉了拉披肩,小徑開始轉回教堂的方向。他的語氣淡泊而堅定,「我只是要打一個賭,一個五年前沒有人贏,五年後沒有人輸的賭。」

  還是不能告訴她。他不會讓天再次崩塌,不會讓她再次經受風吹雨打、電閃雷鳴,在他還有能力阻擋時,就不會。他的賭,就是莊致遠對女兒的愛也足以掩埋那個秘密,這樣,就沒有人會輸。

  那晚,她感覺著髮絲中他輕輕的撫弄,閉目而眠。他們都很習慣睡覺時不拉窗簾,夜色會變成透明的黑,讓進月光,讓他數清她的呼吸,讓她知道他一夜沒有成眠。

  以錚啊,五年前你讓我睡著,卻在我醒來前消失。

  從那以後,每次閉眼都是噩夢的開始。

  你會逼著我打針,會抱著我入眠,你知不知道,因為那個不能更改的遺憾,睡眠對我來說,窮盡一生,都只會是死亡的象徵?

  Chpt.35 在時間迷宮中找到你

  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天氣灰濛濛的,乾燥的空氣撲面而來,酷寒徹骨。春節將至,紅彤彤的喜氣倒是隨處可見,莊柔真但願過了今天之後,他們會有心情來欣賞。

  從飛機開始降落,莊柔的手就像長在了以錚手臂上。以錚無奈的叫她放鬆些,她卻道:「不行,從現在開始,這裡是我的地盤。」

  她瞥他一眼,比他緊張一百倍,「一會兒見到我爸媽,你別說話,讓我說就好。」

  以錚哭笑不得,看著她滿面煞白,如臨大敵,坦然之餘心中暖慰。

  因此,直到兩人站到她父母面前,他還是被她緊緊攥著的。

  以錚心知莊致遠和他妻子葉婉嫻不會願意在家裡見他,兩人被帶到一家豪華酒店中,這時是正午,大概順道一起吃午飯了。

  莊柔顯然認為這是場鴻門宴,本來是一心擔憂以錚,但第一眼看到媽媽怔忡又苦澀的神色,心情忽然由緊張轉難過。媽媽是肯定不會原諒她的。

  以錚再如何從容,在真正「故人重逢」的這一刻,還是身形微微一頓,凍在原地。他該打個招呼的,然而只用得體的沉默面對可能的刀劍風雨,維持自己固若金湯的防守。

  莊柔拉著他坐在父母對面,不知不覺間完全站在他的一方。

  葉婉嫻與女兒幾個月沒見,打量她一番,淚水便盈滿了眼眶。她掩飾的偏過頭去,聽到女兒輕聲喚著媽媽。

  葉婉嫻將發攏至耳後,兩手交疊放在臉前,動作與莊柔出奇的相像。母親抬起眼來,直視女兒,語氣輕輕卻揉著怒火,「小柔……媽媽以為你會比上次回來還要瘦,沒想到,沒怎麼變。看來你一直很開心,太開心了。好,只要你開心就好,媽媽也開心……」

  莊致遠握住了妻子的手,一語不發,冷冷盯住對面的兩個人。沒錯,是兩個人。

  莊柔胸口劇烈起伏著,內疚的痛在那一瞬間釋放到全身,淚珠便也掉下來。然而攥著以錚的手,絲毫沒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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