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些鳥兒你關不住(46)_朱飛燕

四十六

　　「不，不可能。」我打斷孫波的話，我不想聽她再說下去。「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孫波，你不會和我以外的任何一個人有結果的，我不允許的。」

　　「你神經病！」孫波跳了起來，「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怎麼變成這樣？我討厭你，你知道嗎？我厭倦你！」孫波說著逃開了，但我知道她會回來的，她會回到我身邊來的，我瞭解她勝過瞭解我自己，她沒有朋友，除了我。我知道。

　　這幾日一直是陰天，陰天總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傍晚時下了一陣小雨，我穿了一件咖啡色的風衣出了門，我去找孫波，我已經找了她兩個星期，我今天一定要找到她。我出門的時候天灰濛濛的，雨還在下著，沒有停的意思。

　　雨漸漸地大了，不時地刮起一小股北風，有些冷，我縮了縮脖子，我在孫波家對面的一座樓房旁邊等著她出來。我知道最近一段時間孫波會在這個時候出去散步，她突然喜歡散步我一點也不驚訝，她總是出人意料，總是給人一種新鮮的感覺。我抱緊雙肩，緊盯著她家的那個門棟，她出來時我一定會看見。

　　在雨水快要將我的頭髮全部淋濕時，我看見了孫波，她瘦了一些，穿著一件淺灰色風衣，打著一把折疊花傘。有些風，她的風衣下擺在飄動，她低垂著頭看著，那表情給人一種沮喪、無奈和擺脫不了的愁緒。我的心被揪得發痛。我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後。

　　雨依舊下著，路上有些行人在小跑著。

　　在一個十字路口孫波還是發現了我，她奇怪地看著跟在她後面的我，我像以往那樣故作調皮地沖她擠眼笑笑，「你還是不行吧，我跟你那麼久你都沒有發現。」

　　「有事？」孫波繼續往前走著，她沒有意識到我已淋濕的頭髮。

　　「沒，沒事。」我有一種被冷落的感覺。

　　「沒事可以找朋友打牌、聊天，還可以彈你的吉他。」孫波自顧自地走著，她仿佛是跟風、跟雨說著這些話，「這種雨天我想……一定會有許多的靈感。」

　　突然一種酸酸的東西冒出嗓子眼，我不知道在這樣的雨天我為什麼一定要出現在這裡。

　　「小波，」我站在雨水裡，「難道你一點都不明白我嗎？」我覺得被雨水打著的冰涼的臉上有一股熱熱的東西在流，我停下了跟著孫波的腳步，我低著頭看著我的鞋子。

　　「噢……」在一聲無奈的歎息後，雨停了，孫波將傘舉過我的頭頂，並拿出一張面巾紙，輕輕地擦著我臉上的雨水和淚水。她的眼睛茫然而迷惑，多少次我都是被她這種眼神所打動。我喜歡她的眼睛，仿佛在看著你，但又仿佛在想著其他什麼。這種眼神讓我慌亂，不能自己。

　　「你看你，這麼冷的天還出來幹嘛？」孫波輕輕地說著。她不知道在這種眼神下說這句話具有多麼大的殺傷力，我再也忍不住地抱住她，「我想你，小波……」

　　我感覺孫波的身體向後略微退了一下，然後站住，她舉著傘任我抱著她，眼睛望著被雨水打濕的天空，依舊迷茫、無奈、痛苦、絕望……

　　「小浪，我要結婚了，下個月。」孫波半眯著眼睛看著遠方，「以後我和研究生會去美國，我會是個好妻子的。」

　　孫波說完丟下了我，將我丟在雨中繼續向前漫步著，留下我一人癡癡地在雨中看著她離去。

　　她要結婚了，孫波她要結婚了。我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一定在撒謊。

　　「你撒謊！」我抓住向前漫步的孫波，「你根本就不愛研究生，你根本就不會嫁給他！」

　　「你要幹什麼？」孫波扔掉傘，反手推開我，「我告訴你，小浪，我們都是大人了，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明白嗎？小浪。」孫波抓住我的肩，「你是聰明人，其實你很明白事的，可為什麼你就不能清醒一點呢？不要再跟自己過不去了，嗯？」

　　「你住嘴。我不要聽你的說教，你以為自己是誰？」我看著孫波，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成這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十幾年來的追求，怎麼樣？」我企圖去拉孫波，可是她閃開了。

　　「告訴我小波，你要我怎麼辦？」我終於抓住了孫波。

　　「你聽清楚，小浪！這句話我不會再重複。」孫波推開我，「我愛研究生，我和他一定是要結婚的，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你現在明白了，我是個女人，一個會生孩子的女人。並且……」孫波輕輕地拉過我，她的眼裡滿含著淒苦和憐惜，「你也是個女人，將來也要嫁人，生孩子，這是我們都無法回避的，就像花謝了再開，開了再謝一樣，這是大自然的規律。是規律我們就要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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