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些鳥兒你關不住(5)_朱飛燕

五

　　「我又沒說你，我是說王芳。」我有些委屈，「本來嘛，你看她白得膩人的臉怎麼不像個死人？」

　　「她死了，前天晚上。」孫波表情沮喪，我很驚訝。

　　孫波有些煩躁，「我並不是不想幫她，只是——我也很煩，而那天又下著很大的雨。」

　　孫波說著，很凝重地看著我：「你知道我的，小浪。」

　　「我知道，我知道。」我趕緊說。

　　我從孫波那裡知道王芳是喝農藥而死的，醫生在她肚子裡發現了一個已成形的胎兒。我對王芳未婚就有孩子一點也不奇怪，像她那種缺心眼而又傻乎乎的女孩出這種事是遲早的。只是她為何要喝農藥，她不是準備結婚嗎？我對王芳的死也感到愕然。

　　王芳比我和孫波都大，她是在準備升中學的那一年留級到孫波的班上的，與孫波同桌。那時我和孫波還沒有正式交往。王芳特別好吃，我有幾次看見她上廁所時都在吃著東西，我想她那樣黏著孫波可能就因為孫波家那個副食店的緣故。

　　孫波一家在這個學校是很有名的，她的五個姐姐都是從這所小學畢業的，她的五個姐姐的學習成績都非常好，都是老師的得力助手和全校學生學習的楷模。

　　孫波上一年級時，班主任楊老師就帶過她的大姐和四姐，所以在一年級選學生時，她毫不猶豫地選孫波進了她的班。楊老師選孫波進她的班，原是想在她的教學生涯中再多一個值得誇讚的好學生，但她不知道孫波和她的姐姐們是絕對地、絕對地不一樣。

　　第一天上學，楊老師非常鄭重地將班上的鑰匙交給了孫波，讓她負責每天鎖門、開門以及教室的清潔。剛開始很好，如楊老師所願，孫波每天都來得很早，教室也打掃得很乾淨。可是幾個星期後，有學生向楊老師告狀，說孫波每天逼著他們打掃教室，幫她寫作業，孫波威脅誰不幹就不准進教室。楊老師不相信，一天中午她提前來到教室，她看到孫波和班上幾個最調皮的學生坐在講臺上，手裡拿著老師講課用的教鞭，正指揮著幾個學生打掃教室。楊老師看著講臺上大嚼著泡泡糖的孫波那吊兒郎當相，實在忍不住地沖進教室，從她手中奪過了教鞭，並沒收了她的鑰匙。楊老師以為孫波一定是受了那些調皮學生的影響，可後來她發現她才是那些調皮孩子的頭。她上課做著小動作，說話，往老師衣服後面貼小紙條、吃剩的泡泡糖，這還不算是可惡的，可惡的是她在教室門沒開的情況下，竟帶著一群調皮學生從窗戶上翻進教室；課間時在課桌上跳來跳去，撬門扭鎖。楊老師實在不相信這麼一丁點孩子、不滿七歲的她竟然能用一根細鐵絲將教室的鎖打開，並且還是自學的。然而最最讓楊老師感到頭疼的是在找她談話時她一臉的不在乎，一副不把你放在眼裡的表情，問多了要麼是不回答，要麼是三個字：我高興。

　　楊老師為此氣瘦了一圈，她找來了她的母親和姐姐，可誰都沒能解決什麼問題，一如既往，她做著她想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她調皮到了極點。她的母親和姐姐們對老師和同學們一次次的上門告狀都只能是不停地賠禮、道歉，其他什麼也沒有做。她的母親甚至下意識還有點怪楊老師多事的意思，她認為小孩子調皮點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楊老師無能為力了，知道該做的她都做了，現在只能將孫波由第一排移到最後一排，儘管當時她長得不算很高，但也只能這樣了。由她去吧，在後面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楊老師這樣想的。

　　就這樣，留級下來的王芳到了孫波的班上，與孫波同桌。

　　王芳的個子很高、很豐滿，那時她就體現出跟別的女孩不一樣的早熟，她發育得很好。

　　初一的時候，我和孫波正式成了好朋友，我就認識了王芳。我們經常約著上學、放學，孫波每次總會帶些零食，但王芳仍唆使她帶更多的零食。

　　我非常討厭王芳，她貪吃、占小便宜。有時中午她會厚著臉皮和孫波一起去孫波家的小餐館吃午餐，下午的時候她會故意告訴我她中午都吃了什麼好東西，喝了什麼湯。因為我母親和孫波父親的關係，孫波的家人非常反感孫波和我交往，我更不可能和孫波一起去她家的小餐館吃飯。但孫波的父親偶爾會請我和母親去餐廳吃飯，還給我點很好喝的果汁。第二天我也會得意地告訴王芳我吃了喝了什麼好東西，可她會罵我和我母親不要臉，並唆使孫波幾天不理我。

　　後來，孫波開始注意一些年輕的男女生，誰跟誰要好，哪個男生長得帥，並且，她神神秘秘、似懂非懂地告訴我一些男女之間的事情。我猜想一定是王芳告訴她的。我知道孫波在認識王芳之前單純地只是調皮，可是王芳卻把她給帶壞了，告訴了她一些她不該知道的秘密。

　　有時放學，孫波讓我先回家，而她和王芳會跟一群男生在學校打球或去公園溜旱冰。

　　我也跟去公園溜了幾次旱冰，但我母親給我的零錢不多。偶爾，孫波會請我溜旱冰，她還買汽水請大家喝。旱冰場上好多的人，男男女女，似乎都認識孫波，有些男生故意地想擠倒她，但她每次都躲過去了，然後是大笑。她很開心這種遊戲。可惜我溜得不好，王芳私下裡說：「小浪，旱冰不太適合你玩，你太弱小了。」

　　我睡覺都詛咒王芳快死去。

　　我雖然討厭王芳，但礙著孫波的面也沒說她什麼壞話，直到有一次王芳對孫波說：「孫波，小浪有些不正常，好像在愛著你呢。」

　　那一次我在王芳的自行車前後胎上按了60多顆圖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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