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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10.讓你賴一輩子

  第二天,為了做銀行的案子,整組人忙的焦頭爛額。

  一個個想法提出來,又被我一個個槍斃掉,我能看見下面的人,眼睛不斷向我發射子彈。

  我歎氣,「目前的方案都太平淡了,我們的競爭對手實力強大,如果不能出奇制勝,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一群人坐在會議室苦熬,個個眉頭深鎖,不斷有人去陽臺抽煙透氣。

  唐美妍接了好幾個電話,都只簡單說兩句便掛掉了。

  到晚上十點,大家還沒想到好的方案,胖張乾脆趴在桌子上,點燃三支煙,求神賜靈感。

  一時嬉鬧,氣氛反而又熱烈起來。

  這時,唐美妍的電話又響起來,我聽見她接起電話,壓低聲音說:「這次比稿機會難得,又是你給我們的。我當然要參加,我決不能退出。」

  我隱隱聽見溫旭生在電話那頭抱怨,我能想像,此刻他一定後悔讓我們參加比稿。

  他最恨枯坐家中等人,如今他的小女友忽然對工作產生興趣,他自然痛恨不已。

  我不免生出幾分報復的快感。

  等到十一點半,還沒有想出合適的方案,我便讓大家先回家,明早繼續討論。

  我依然是最後一個離開公司。

  剛走到公司門口,便聽見有人叫我。

  我凝神一看,路燈下正站了個人,居然是消失幾天的孫晉州。

  他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目光裡有種說不出的情愫不斷幻變,看得我心頭直發慌。

  幾天不見,晉州仿佛變了個人,他一向含蓄,此刻目光卻湧動著太多東西。

  我看不真切,不敢妄自猜測,只快步走過去。

  我剛一站到他身前,便被他一把急急抱住,順勢將頭埋進我肩窩。

  我感覺到他情緒的起伏,不敢輕舉妄動,只順從地站立著,儘量將身體放軟。

  這幾天,他遇到什麼事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聲音悶悶地從我肩窩傳出,「你身上,好濃的煙味。」

  我啞然失笑,是胖張求神時的「熏香」。

  好一會兒,晉州才抬起頭,恢復了一貫的從容,解嘲地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我白了他一眼,由著他攬緊我的腰向前走。

  雖是初春,卻已經有植物復蘇的香味順著青寒惻惻的夜風,送到我們身邊。他的體溫隔了衣服熨貼著我。

  我原本想審問他這幾天的行蹤。被這暗香盈動的夜風一吹,我卻決定什麼也不問了。活到這個歲數,誰沒有幾個秘密呢?

  我仰起臉,「請我吃夜宵吧。」

  「好!前面有家熏筍牛肉麵,湯濃面彈,味道不錯。」他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引著我向旁邊的巷子走過去。

  果然好生意,大半夜居然都座無虛席。

  等了片刻,才輪到我們。我早已被滿室香濃的味道搞得食欲大開,面一上來,便埋頭苦吃。

  等吃飽喝足,才發現晉州面前的一碗面,居然紋絲不動。

  我笑著問他,為何不吃。

  他答:「秀色可餐。你坐在對面,我怎麼還吃得下其他的東西?」

  我低下頭竊笑,不防他卻握住我放在桌面上的手,呀——他手心火燙,像剛剛握過暖手爐。

  我心裡一驚,立即將手摸上他額頭,也燙得驚人。

  「你發燒啦!」我驚訝極了。

  「沒關係,見你更重要。」

  「你發燒還大半夜跑出來找我?」我忽然有點感動,為這年輕人才會有的衝動。

  「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他毫不在意,但雙目已經有些赤紅。

  我暗怪自己遲鈍,他今晚表現得異常脆弱反常,我竟沒想到是病了。

  我趕緊送他回家,路上尋了家24小時藥店,買齊藥品。

  到了家,又服侍他量體溫、吃藥、洗澡,只道把他哄上床。

  他一路含笑地看我忙忙碌碌給他端茶倒水,喂藥鋪床,乖順得像個孩子。

  吃過藥,躺在床上,漸漸他一直不變的微笑,也恍惚起來,終於沉睡過去。

  我這才靠著他休息一下,她的呼吸由重而淺,漸漸勻和平穩,引得我也思維混沌起來。

  直到半夜裡他輕輕動了幾下,我才發現自己居然睡著了。

  我忙打開燈,見他仍然睡得沉,然而眉頭緊鎖,糾結的川字紋,仿佛夢中也憂慮重重。不知身體難受,還是做了噩夢,我心頭某處忽然如奶油蛋糕的一角,軟塌下去。

  我替他撫平眉頭,又用軟厚的毛巾替他擦乾身上的汗,繼續用被子捂著他發汗。

  晉州已不是清朗少年郎,但那份端秀仍然保留下來,因在夢中,整張臉鬆弛下來,輪廓卻並未含糊,反而透出幾分孩子氣。

  我輕輕撫過他緊抿的唇角,大抵感覺到我的撫觸,他的眉頭微顰,睫毛微微顫了顫,眼簾下那片平和的陰影,也跟著輕顫。

  這個男人,將會與我共度後半生嗎?

  我猶疑,當年溫旭生也是這樣毫無戒備地躺在我身邊,夜夜握著我的手安眠。

  我從未懷疑過我的人生伴侶會半途反咬我一口,棄我而去。

  此刻,看著安睡的晉州,我在想,這是另一條毒蛇嗎?

  此刻他的安詳、平和、溫順,只是蟄伏過冬的假像嗎?

  怔怔想著,天光漸漸轉青,那懵懂的一線光,終於穿透濃重夜幕,將希望重新投射到人間。

  我起身,為那條安睡的蛇,熬了一鍋香甜的桂花蓮子百合粥,清火潤肺。

  我輕輕哼著歌,想著子晴說過的話,因噎廢食的人生永無希望,而沒有希望的人生,比任何背叛更黑暗。

  晉州醒來時,天已透亮。

  早春的空氣,清冽如泉,潺潺穿過晨曦,在房間裡蕩漾。

  他出了一夜透汗,洗過澡,換上乾爽的衣服,整個人都輕鬆許多,昨夜充血的雙眸,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沉靜。

  他一邊喝粥,一邊用感激的目光脈脈地望著我,直看得我臉頰燒起來。

  「你當我是下飯小菜?」我忍不住戲虐。

  「嗯?」他一下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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