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這咬人的愛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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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偷窺是不道德的,但窺視欲此時占了上風,我目光如炬地鎖定樓下的目標。 莫運年一下車便拉住子晴,然後半靠在車的一側,擺出一個十分瀟灑的姿勢,低聲同子晴說了幾句什麼。 我聽不見,只能揣測,那是句曖昧的話,因數晴的臉一下就埋下去了,但眼睛卻是亮得燙人,夜色裡一閃,像兩顆星子忽然劃過,還來不及驚豔,便已經隱沒。 子晴站在那裡,微微垂著頭,眼睛偶爾向上一抬,眸光在黑暗中閃動,十分動人。 莫運年顯然經不起這個誘惑,手上使力一帶,便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子晴身子一頓,便已經撲上前,轉瞬便貼向他懷中。 只一個來回,她的身體便變了。剛才還是驕矜挺立在風裡的身體,立即化了,融成一灘軟軟的水,順著他的身體曲線,詭異地流淌,每一個起伏都與他貼合。簡直像河水依附河床,契合得天衣無縫,密不可分。 而莫運年的雙手像藤一般延伸而出,將她纏繞住,緊緊箍向自己,恨不能下一秒她便能嵌進他的身體,成為他的一部分。 然後,他的吻落下去,與手臂表現出來的強而有力的佔有欲相比,這個吻異常的輕柔,像盈盈的一片雪花,自空中毫不猶豫落下,在觸及皮膚的一瞬,卻溫柔得沒有一絲重量。 不知吻了多久,連我都懷疑,再吻下去,他們便要窒息了,這個吻才結束。 是由她,輕輕地推開了他。 要多大的決心與力量才能推開自己渴望道身心都在疼痛的一個男人? 子晴退後兩步,莫運年又纏上來,她又退兩步,他再跟進。 居然像一支探戈。 最後子晴退到陰影處,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莫運年無奈上前,擁抱了她片刻,才又鬆開。 然後,各自離開。 我立即放下窗簾,披上外衣,趿拉著鞋,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拉開大門候著。 子晴一上樓,猛見我靠在門框上,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被我及時出聲制止。 潮濕的月光,透過窗櫺照進來,映得子晴像湖心柔靡妖曼的水草。 她雙手壓在胸口,因受到驚嚇,胸部像藏了兩隻受驚的鴿子,雙眸裡前一刻的春潮還未褪盡。眉梢眼角情欲的餘韻,還清楚地鋪陳在上面,嘴唇微微有點腫,像一朵花開得正興起,微微向外伸展著。 我同晉州也在戀愛,但是,我們是真正如溫吞水的戀情。 我最投入的時刻,也有一線清明的理智,我的眼睛從未如此燃燒過,面色也從未如此嬌豔過。 我忽然有點羡慕子晴。 我伸手,撫了撫她略微淩亂的髮絲,就勢坐在樓道的臺階上。 地上霜白的月光,濕漉漉地順著臺階流瀉。 她低頭挨著我坐下,低聲說:「小時候,我們常常半夜溜出來,坐在這裡聊天。」 我抱著膝蓋,將腳蹬進鞋裡,輕聲哼了段旋律調侃她說:「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 子晴白了我一眼,「無人的街,也要小心窗後有眼。」 我略轉過身,「子晴,你到底怎麼想的?剛才樓下,他在遊說你什麼?」 子晴眼底閃過一絲窘迫,但仍然選擇坦然對我說:「他想上來過夜,想同我——」 「怎麼?你們在一起都好幾個月了,還沒有發展到上床這一步?」我驚訝極了,連我和晉州都裸裎相見了,何況子晴與莫運年還曾經是夫妻。 「我連他的吻都抵禦不了。我怕同他一上床,更會潰不成軍。何況,男人一旦得到了,紅玫瑰也變成蚊子血。我們雖然曾經是夫妻,但因隔得久了,此刻我仍然有新鮮感。」子晴的聲音像一杯苦艾酒,清醒苦澀卻透著迷醉。 「那麼,你怎麼打算的?」 「紹宜,你一定想不到,表面上看起來我們似乎已經和好如初,其實我主動與他約定,我和他只是朋友——偶爾吃頓飯、看場電影、在路口吻別的朋友,不影響他同其他女人來往。」她的聲音透著無奈。 「什麼?你怎麼會和他做如此荒唐的約定?」我難以置信地拽住她的胳膊,「如果你還不肯原諒他,你就不應該再同他來往。如果你想和他繼續下去,就不應該制定如此不平等的條約——」 「紹宜,我已經原諒他了。只是,我太瞭解他了,他是風一樣的男人。你怎麼可能束縛住風?」 「子晴,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炙熱有光,卻又像此刻的月光透徹清冽。 這是一個女人,熱切而理智的眼睛。 子晴握住我的手,「紹宜,我愛這個男人,離開他,我更加痛。青春有限,再不羈的浪子,也有渴望家的時候,不可能終生在女人中流浪。」 「你怎麼能保證,他最後回歸的物件,一定是你?」我憂心忡忡。 「一切皆有命數。有時候我們不得不選擇放下,雖然放下不代表捨得。」子晴若有所悟地回應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要怎樣深沉的愛,才能夠愛一個人到如此縱容? 「遇到感情,我第一件事便是先武裝好自己,再去愛別人,大多數人失戀、離婚都會難過傷心,但不是因為多愛對方,而是因為太愛自己,不捨得自己受委屈。而你不一樣,你難過,真正是為了失去所愛。」我輕輕握住子晴的臂膀。 「是,你我從不是同一類人,我的同類是莫運年。」 「他?他最自私無情,怎麼能和你比?」我從鼻子裡哼出不屑。 「你不瞭解他。他和我都是不肯馴服的人,只遵從內心的渴望。他愛自由、新鮮感和刺激。他痛恨墨守成規,熱愛挑戰倫理道德。但他的工作需要他條理分明、循規蹈矩,他就只能從生活中去尋求混亂。其實,我和他婚姻的失敗,是因為我們有太多不同,又太過相似。只是,我渴望愛情的從一而終。而他則認為,給我一個從一而終的婚姻就已經夠了。」 「到現在,你還維護他!他明明就是薄情寡義、見異思遷的標杆。」我狠狠地說,想到莫運年看到子晴割腕時,居然怯懦地逃跑,刺激得子晴從二十七樓跳下去,我就無法原諒他。 「紹宜,你以為我不明白嗎?但是,他也有自己獨一無二的魅力,吃喝玩樂無一不精通。同他在一起,你永遠都不會厭倦。而且,在他面前,你唯一的身份是女人。一個真正的女人,只需要愛與被愛。只要站在他的面前,我便是濕潤的、熱切的、柔軟的。他什麼都不用做,便可以撩撥起我作為女人全部的欲望與知覺。每次他吻我,我便覺得,倘若生命就此結束,也值得了。」她說得那樣坦白,甚至是充滿渴望。 我聽得不斷欷歔,回想自己淺白清寡的情感經歷,沒有任何人,是我不顧一切要得到的,沒有任何人,能令我甘願臣服。 有一天,我也會遇到這樣一個人嗎? 讓他成為我身體裡,最華麗的傷口。 我搖頭,「雖然你的愛情,聽起來很美,但卻實實在在是段壞關係。最後你仍然逃不過傷情。」 「紹宜,我們如何定義一段壞關係呢?是擁有甜蜜刺激的過程,然後黯然收場,還是安全到老,卻無驚無喜?生命只有一次,若平淡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寧願享受驚心動魄。」子晴看著我,目光裡是對生命的坦然和執著。 這一刻,我忽然受到感染,生命本來就變化莫測、險象環生,再小心翼翼也難免意外,倒真不如隨心所欲來得暢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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