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喧囂也有愛(73)_許明珠

七十三

　　我想起她的話：「如果你認為我愛的還不夠，那是因為我沒有來得及，沒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青春，讓我像她一樣愛上你……」

　　我也希望能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青春來愛，卻只覺得力不從心。對於欣怡，我可以靜靜的欣賞，卻再也沒有擁有的渴望和熱切。

　　情深不壽，紅極成灰，過分美好了，便不容於久遠。那就讓日子這樣淡淡的過下去，即使如飲一杯溫吞的白水，恒久的無味。人生能得幾回醉，那樣的癡狂，一次足矣。

　　只是沒有料到，我和曉曉，很快就會再次見面。

　　再次來到北京的時候，思念便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拍打沖刷著理智的堤岸。好不容易按捺下滿懷的想念，卻在下一刻從韓瑜的口中得知晚上約了曉曉和大家一起吃飯。

　　不過月餘時間未見，卻恍若隔世。她的眼神飛快的從我身上一掃而過，只顧著和韓愈親親熱熱的擁抱，跟另外幾位同事客客氣氣的寒暄，依舊是眉眼盈盈，笑容明媚，只是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再也不是照著我了，席間我沉默的吃飯，她和韓瑜竊竊私語，不時有隻字片語飄過來，細碎的聲音時時撞擊著我敏感的神經。

　　吃過飯後，韓瑜提議一起去唱歌，一行人便直奔了朝陽門的錢櫃，幸好不是週末，沒有人滿為患。

　　包間裡忽明忽暗的燈光裡，幾個女孩子開始還規規矩矩的坐著唱，不時隨著音樂晃動兩下，不一會便坐不住了，開始站著唱。

　　我坐在角落，看著曉曉的背影仲愣發呆，恍惚中憶起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她總喜歡一邊幹活一邊哼歌，唱得高興了，便眉飛色舞，搖頭晃腦的，還會不時的丟下掃帚拖把之類的蹦到我身邊來搞偷襲。她的聲音清脆而純淨，尤其喜歡拉長了調子一聲聲的喊我的名字，尾音長長的拖著，微揚，帶著一絲膩人的甜蜜，像小時候吃的棉花糖，一絲絲一縷縷的拉長在空氣中，顫動間皆是香甜的氣味，叫人不舍。

　　回憶慢慢的湧上來，漫過心間，一點點溫熱，一寸寸浸濕，心就這樣融了進去，變得柔軟而濕潤起來。

　　忽然電話響起，是欣怡，「林，聽得清我說話麼，你那邊有點吵。」

　　「我在錢櫃，跟同事，剛吃完飯過來。」我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門外。「今天你去醫院檢查得怎麼樣？」

　　「哦……都正常」出了門還是有點吵，她的聲音又低，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那你們先玩吧。」

　　「好的，你早點休息吧。」我走到門邊，剛伸手拉開門，便聽到韓瑜在喊：「曉曉，一會跟周葫蘆合唱一個，他都悶一個晚上了。」

　　電話那頭似是遲疑了一下，然後便掛了。

　　曉曉見我拿著電話回來，扭頭便繼續唱歌，也不理韓瑜的提議。

　　還是看著同樣的背影，聽著同樣的聲音，曾經溫暖的回憶卻已經支離破碎，我已經選擇了欣怡，再無資格去擁有她。

　　包廂裡的冷氣開得極足，漸漸的透出涼意來，心裡的暖意一點點的消失散去，最後只餘下寒徹心肺的濕冷，人為什麼總是要待失去之後，才會明白自己曾經擁有過些什麼。

　　忽然聽見曉曉的聲音停了，彎腰捂著腳脖子坐了下去，未及多想，我已經起身走了過去。

　　「怎麼了？」我看她皺著眉，一臉疼痛的樣子，愈發焦急起來。

　　「沒事，剛才太用力了。」她抬頭看我一眼，低聲說，「這腳剛拆了石膏沒多久。」

　　「別玩了，我現在送你回去。」我的口氣帶著不容推辭的肯定。

　　跟同事們打了個招呼之後，我便扶她了出去，她似有些尷尬，直至上了車都不說話。

　　我看她盯著窗外，毫無開口的打算，追問道「腳什麼時候傷的？

　　「就是回北京的當天，下了下雨……我沒小心。」她輕巧的一句帶過，卻絲毫不肯提當時的艱難。她一個人帶著行李，傷了腳，還恰逢大雨。

　　司機師傅一邊開車一邊聽著廣播，交通頻道的幾個主持人聒噪的聊著聽眾短信，天南地北的胡扯，而我和曉曉一路沉默。

　　這條夜晚的長安街，每一次經過，卻都是不同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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