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喧囂也有愛(15)_許明珠

十五

　　等了許久，當我快放棄得到答案的時候，她開口了。

　　"我從上飛機開始就在矛盾，真的--可是過去那一個月裡，你的確給了我太多失望，我實在沒有勇氣再主動找你。"她抬頭直視我的眼睛，倔強的眼神卻掩飾不了語氣裡的一絲委屈。

　　下意識的，"對不起"三個字幾乎脫口而出，她卻伸手阻止了我的道歉："不要隨便說對不起，通常只有在分手的時候才用，我們還不需要這個呢。"

　　她伸出的右手在夜風中停留，落寞而孤單，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緊緊握住，雖然指尖微涼，但掌心相貼卻帶出溫暖的感覺，心裡便渴求更多，順勢往身邊拉了一下，下個瞬間，她已經無比真實地靠在我懷中，長髮被風帶起，在我的臉上輕柔地拂過，帶著無法抗拒的香，輕撓心門，我的手指在她烏黑的長髮中穿行，髮絲幽香，柔滑如緞。

　　"明天就回北京了嗎？"

　　"明天早晨的飛機。"

　　"可惜明天是星期五……"我的聲音一定帶著濃重的失望和失落，重到我沒有信心再繼續說下去。

　　她的頭就輕輕地靠在我的肩頭，她的髮絲還時而摩擦著我的臉，她的身體就柔順地倚靠在我的懷中，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時輕微的起伏，此刻的真實，卻如同美麗的泡沫一般，一碰就碎，一觸就滅，一說就破。我只能默默地更緊地擁著她，擁著此刻的真實與溫暖，哪怕只是一瞬。所謂貪戀，當如是了吧，明知不可得、不可為，卻緊抓著不肯鬆手，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那我們今天在一起多待會兒好嗎？"

　　她在懷裡順從地點頭，華燈初上的外灘，我們在風中沉默著、擁抱、佇立，許久許久，如果真的有所謂的天荒地老，那就一直這樣擁抱下去吧，用這樣的姿勢直到荒蕪。

　　這些街燈又見證了多少人的分分合合，情深緣淺，唯一能做到永恆不變的卻只有它們，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用同樣柔和的光照亮這夜。

　　感覺她在風中的瑟瑟，大概是江邊的夜風過於寒冷，我低頭問她："這裡很涼，我們找個室內的地方坐坐吧？"抓過她冰涼的手，企圖用我的溫度溫暖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對上海也不熟，你作決定吧。"她抬頭，烏黑的眸子印著街燈，閃閃的，只是不知道裡面可我的影子。

　　"那好，今天就把你賣了然後給我數錢，哈哈。"

　　我拉著她的手，轉身向不遠處的停車場走去。

　　第七章棉花的吧

　　A

　　晚上十點多鐘，路上已經不再擁堵，這時候的開車才能被稱之為所謂的"兜風"，否則，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經常只能坐在車裡"抽風"。

　　剛才在車上光顧著發呆了，都沒有發現他的車子收拾得這麼乾淨，而且飄散著淡淡的迷迭花香。環繞身歷聲的音響裡面傳出來熟悉的張大哥的聲音，很適合這個夜晚的《李香蘭》，"惱春風，我心因何惱春風"委婉飄來的小提琴聲和吉他的和絃，靜靜地帶來了那軟軟的內心衝突，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心如一團亂麻，隨著歌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縈繞而越來越亂。

　　不知道他是在專心開車還是也被這熟悉的歌詞和旋律再次打動，沒有說話。我輕輕按下按鈕讓車窗透出一條縫來，讓穿過縫隙的風鑽進我的頭髮，這樣似乎可以讓自己覺得更清醒一些。

　　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徐匯區的交大校區。我很好奇地問："嗯？想重溫校園生活呢？""帶你去個好地方。"他停下車，一臉神秘、故作神秘地說，"那裡我可從來沒帶人去過，我的偉大發現。"

　　他依舊溫柔地拉著我的手，我像在綠野仙蹤裡經歷著冒險，不知道前方出現的會是美麗公主的城堡還是英俊少年的叢間小木屋。停下了，視線裡出現了小洋房式的民宅模樣的酒吧，看著很普通也很樸素，名字也很平民--"棉花的吧"，不知道是不是店主的昵稱叫棉花呢？走進屋裡，才發現別有洞天，一股東南亞異域風情迎面而來，別致的佈置使得整個屋子在洋氣中帶著一點懶懶的頹廢。要是冬天來的話，我想那精緻的壁爐必定會給人縷縷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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