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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問到這兒,縣衙總管對疑問作了如下解釋:

  「對於那位旅客是否有大把的錢,申臘信差並沒有輕信小姑娘一個人的話,而是從其他方面做了多次的觀察。比如,申臘信差問過他,『您這次到印度打算做什麼買賣?』傷者回答他,『從大竹卡買羊毛拿到印度出手,再購回一些年貨。』『您打算這次買幾卷羊毛?』『我想進個七八十卷。』兩人之間的對話,顯然是申臘信使為了核實那位。旅客到底有多少錢,所進行的一次試探,假使一卷羊毛按七秤計算,購買七八十卷羊毛至少也要有五六百秤銀子——」

  縣衙總管繼續說道:「此外,申臘信差為探明這只『綿羊』是否真肥,還做了另一次試探。那就是當那位旅客就要離開申臘時,申臘信差把他扶上了馬。眾所周知,幫助一個人上馬,通常的做法是幫忙的人走到騎者對面,用手壓住馬蹬,保持馬鞍的平衡。但申臘信差並沒有那樣做,而是站在騎者一邊,扶住了騎馬人的腰,就像扶一位病人上馬一樣。他這樣做,表面看來像是在幫助那位旅客上馬,其實他是為了摸清那位旅客腰間是否纏著一條大錢袋。等到證明那位旅客確有大量的錢時,才捎出了『寄去一隻綿羊』的口信。而在這以前,並沒有捎這種口信。」

  稍頓,總管又道:「說到這裡,有必要查明申臘信差那天去雜熱的真正企圖是什麼。縱觀事情的前因後果,申臘信差最初好像不打算去雜熱。如果他想去雜熱,也就不會捎出『寄去一隻綿羊』的口信。但當那位旅客走了以後,申臘信差的心裡就覺得不踏實。一來不能確定那位旅客當晚是否住在雜熱,二來不能確定所捎口信能否確切送到。於是申臘信差決心不論怎樣都要尾隨那位旅客。他心想,假如那只『綿羊』果真在雜熱過夜,自己可以裝作到雜熱送信,當晚夥同雜熱信差,一道參與宰羊活動;若這只『綿羊』沒有住在雜熱,甚至連『寄去一隻綿羊』的口信都沒送到,就得帶上雜熱信差去追趕那只『綿羊』。總之,由於這是一隻『肥綿羊』,因而不論他當晚是否住在雜熱,都必宰無疑。」

  縣衙總管進一步解釋道:「申臘信差那天夜裡趕到雜熱的另外一個原因,便是申臘驛站儘管陸續給雜熱驛站寄去五隻『綿羊』,但雜熱驛站並沒有給申臘驛站分『羊肉』。為此,他要從這次的『羊肉』中帶走『半個』即設法弄走旅客所有錢財的一半。」

  接下來的疑問是:在雜熱驛站客房門後的那具屍體,其頭部變得血肉模糊的原因,顯然是在夜間趁他熟睡時,從屋頂的洞中砸下巨石所致。但這裡的疑點是,為何不把此人的屍體抬出去,反而留在客房裡呢?

  縣衙總管分析說:「申臘信差一到雜熱,就有一段有關這個問題的對話。『昨天還寄去一隻綿羊,收到了嗎?』雜熱信差的回答是:『收到了,只是今天早晨搞得大晚,宰過以後沒來得及剝皮。』這兩句,究其含意,所謂『收到了』是指抓到了那只『綿羊』,而『今天早晨搞得太晚,宰過以後,還沒有來得及剝皮』,定是暗示早晨天亮時,剛宰完那只『綿羊』,卻未能丟掉『羊屍』。那麼,究竟什麼原因來不及丟掉屍體呢?只能有一個原因。平時他們一般都是在午夜剛過、旅客熟睡之際,從房頂的洞口用大石頭砸死旅客的。若不及早殺死,就不能在天亮前把屍體丟到荒野中。也妨礙趁夜將馬匹、鞍具等拿到外地出手。然而,門後這只『綿羊』卻因種種原因,宰得晚了,一定是剛殺完就已拂曉或天亮。此時若將屍體和衣物向外運送出去,則必犯盜家『日裡莫行竊,山川皆有眼。夜間莫言語,牆縫皆有耳。』之大忌。天亮後,或有過路行人,或有上山放牧之人,還有尋找一兩頭犛牛或一兩隻掉隊綿羊的人。而這些都是『山川之眼』故而不敢將屍體丟棄荒野,也不敢將死者所屬財物拿出去進行變賣。」

  「為證明對以上情況的假設,我想問小姑娘幾句話,以便進行驗證。」管家繼續道。「小姑娘,你早晨什麼時間起床?」他問。

  「天剛朦朧亮就起床。」她回答。

  「據我們所知,你家曾有兩名過路客人被殺。你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

  「那麼,當你早上起來後,是否看到過你阿爸向外搬運屍體或騎馬外出?」

  「沒有。」

  「有沒有過在你起床時,你阿爸不在家的時候?」

  「有過兩三回。」

  「兩回。確切他說是兩回。」縣衙總管糾正道,接著又問:「那兩回,當你早上起床,不見你阿爸時,你阿媽是怎麼對你講的?」

  「送信去了。」

  「既然你阿媽說他送信去了,當你阿爸回來時。有沒有拿著紅纓槍,背著裝信件的黃包裹?」

  「沒有。」

  「那麼,他回來時,又帶了些什麼東西?」

  「一次帶回吃的,又有一次帶回各種衣服。」

  「這就對了。」縣衙總管說到這兒,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聽著,小姑娘,你阿爸並沒有去送信。當你睡著的時候,你阿爸、阿媽就幹了許多事情,他們把『羊』殺掉,又去拋『羊』屍,再把『羊』留下的馬和鞍具等,一個不剩地全部拿到外縣的打隆村去賣,能賣成錢更好,實在不能賣錢,就隨便換成糟粑、肉、酥油、衣服等,其結果想必是虧本買賣。因為不做虧本買賣,這些東西就很難一下子脫手。」縣衙總管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要害。

  這時,再也沒有人提出疑問,釋疑至此結束。縣衙門宣佈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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