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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堂上認為,執法者必須尊重證據。申臘一案的證人只有小姑娘一人,別無旁證,因此指出要以小姑娘的陳述為准。

  我惆然若失。心想,小姑娘非但不會證明我的真實陳述,而且肯定會在堂上大喊大叫,賴我殺了她的阿媽。這樣一來,我怎麼也洗不掉殺人犯的罪名。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小姑娘卻在堂上證明我說得是實話。

  衙門公堂又讓小姑娘再次原原本本地陳述申臘事件的經過。她也如實進行了呈堂證供。人最高尚的品德是真誠老實,而小姑娘又恰恰具備了這種品德。因此,我對她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第六章 公堂釋疑

  我和傷者就雜熱、申臘事件在浪卡子縣衙公堂上所做的陳述已經結束。但是,諸如「雜熱女主人為何尋死?」、「她死前為何不先殺掉那位傷者?」、「申臘驛站的女主人為何企圖暗殺傷者?」之類的疑問,被提到了縣衙公堂。由於雜熱事件的當事人全部已經變成屍首,因而不得不依靠衙門的智慧去進行推理。為此,堂上進行了如下辯析。

  首先,有人提出,所謂「寄去一隻綿羊」,固然不失為一種奇怪的口信。但僅憑它的奇怪之處,就認定這是雜熱事件的緣由,難以得到法律的認可。那麼,還有誰能講出更確切的理由呢?

  對此,巴桑阿爸釋疑道:

  「在我們申臘,早在一部分人中流傳著這樣的說法。即所謂『綿羊』是肥的意思。還有一個本案尚未涉及的用語,叫做『山羊』聽說是瘦的意思。據瞭解,這兩種用語,是留宿過路客人的戶主在相互間進行串通時,用來表示客人是否有錢而使用的暗語。因此,所謂『寄去一隻綿羊』,是指送去了一位肥的即有錢的旅客。換句話說,這就是『幹掉』的暗號。」巴桑阿爸繼續道:「這些暗號是如何偷偷外傳的呢?那就是;雜熱驛站先後給申臘驛站」寄「去了四隻『綿羊』,其中的兩隻即兩位旅客,後來改宿到了申臘村,這些暗號,正是從這兩隻『綿羊』嘴裡傳出去的。」

  縣衙總管也對「雜熱女主人因何尋死」、「她死前為何不先殺死傷者?」的問題作了解釋。他說:「那天夜裡,直接參與『宰羊』活動的是雜熱信差、申臘信差以及雜熱信差的羊棺兒子。但女主人絕不會因為自己是婦道人家而睡大覺。相反,她肯定從灶間的門窗內,把客房門口那兩個人的死亡和旅客上房尋找砸石頭的人等情節看了個一清二楚。而且無疑能講出他們是誰。過了一會兒,當她聽到房後傳來兩聲槍響時,她清楚地知道,那位從房頂砸石頭的人,也在槍口下送了命。此刻,她必然感到大勢已去,便懸樑自盡。但是她自殺前為何不先弄死這位旅客呢?這是因為,女主人尚未得知那位旅客也在長矛下受了重傷。所以她估計那人勢必會來找她,也害怕旅客將她活捉後送官,受法律懲辦,備受折磨。因而決定在旅客沒有找到她以前,選擇自我了斷的方式,上吊自殺。」

  對於「申臘驛站女主人為何企圖暗殺傷者?」一問,縣衙總管解釋道:

  「申臘驛站的女主人,不僅從騾夫口中得知了雜熱的一切情況,她丈夫和雜熱驛站全家人早已命歸黃泉,而且明白,傷者是雜熱事件的唯一見證人。因此,申臘驛站的女主人謀殺旅客,說明她是為了毀滅證據。但是,任何見不得人的事,總有被人識破的時候。這就是申臘驛站的女主人謀殺罪行因小姑娘一聲驚呼而落入騾夫眼中的時候。」

  「既然如此,申臘驛站女主人為何又要去殺騾夫?」又提出一條疑問。

  「自然也是出於殺人滅口的目的。」縣衙總管清了清嗓子又道。

  「騾夫不知雜熱事件的內幕,因此申臘驛站女主人的最初動機,只是要殺害傷者。她認為不必殺死騾夫。然而,小姑娘的那聲驚呼,使申臘驛站女主人窒息傷者的罪行,在騾夫面前暴露無遺。這就自然使申臘女主人產生了『要殺死傷者,就必須先除掉騾夫』的念頭。」

  「這不可能。假如騾夫和傷者都死了,活下來的只有申臘驛站母女倆,殺人兇手就非她們莫屬,還能賴到誰頭上去?所以申臘驛站女主人決不可能幹這種引火焚身的蠢事。」又有人提出新的看法。

  「並非如此。」縣衙總管再次重申,「其理由是:假設騾夫和傷者遇害,活著的就只有申臘驛站女主人和小姑娘。這時她們可以對案情進行隨心所欲的解釋。依我看,她們很可能作這樣的解釋:是騾夫先來殺女主人,而女主人出於自衛目的,不得不殺死騾夫。至於那位傷者,決不會承認是被她窒息死的,定會說成是由於傷勢惡化而死亡的。此時,能夠證明這件事的,只有小姑娘一人,而小姑娘又是從女主人身上掉下來的肉。所以女主人將一句一句地教她如何上堂作證。這樣一來,就無法指控兇手就是申臘驛站的女主人。」

  接著,又有一位鄉吏提出疑問:「除小姑娘外,誰都沒有看到那位旅客有很多錢。因此,單憑小姑娘在那位旅客面前說的一句『哎呀,我的媽呀,好多好多的錢。』就能相信這位旅客是一隻『肥綿羊』嗎?」

  縣衙總管在未作任何解釋之前,先問小姑娘:「你幾歲了?」

  「不知道。」她回答。

  「就算有十歲。在鄉下,別說這位小姑娘,就連一些老太婆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有多大年紀。」說完,他又問小姑娘:「你向誰講過那位旅客有很多錢?」

  「對阿媽講過。」

  「怎麼講的?你把講給你阿媽的話再講一遍。」縣衙總管又道。

  「我說:『這錢是那位旅客給我的。』便把十兩錢交給了阿媽,接著告訴她,『哎呀,我的媽呀,他有好多好多錢。光一百兩的票子就有這麼厚!』。」小姑娘還用兩隻手比劃了一下鈔票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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